孙孚平示意年松玉再等等。
这一等,就是小半刻钟。
沙底的生物都被熏跑了,方圆数丈内什么动静也没有,除了呜呜作响的风。
“还没来?”年松玉不耐烦,“时间宝贵。”盘龙沙漠天黑得快,再有两个时辰就入夜,他们可没多少时间能耗在这里。
“还没。”司徒翰额头上全是汗,也不知是晒的还是急的,“它可能在很远的地方,赶过来得花时间。”
贺灵川这时不忘替司徒翰说话:“我见过,那是个巨物,保不准真能带我们穿过沙漠,省时省力。”
“保不准?”年松玉听见这三个字,语气就变得阴森,“没把握的事儿,也敢拿来浪费我们的时间?”
又过两炷香时间,红崖路尽头依旧平静。
一阵大风刮过,穿过木然的人群,“咻”一声奔向远方。
年松玉的食指轻叩刀鞘,嗒、嗒嗒,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
随着时间推移,他越发觉得沙匪得到贺灵川示意,要恶整己方人员了。所谓“香团子”也是贺灵川首先提出。
年松玉的目光越来越不善,贺灵川只当没看见,心头也有两分着急。
眼看太阳越来越偏西,终于连孙孚平都没了耐性:“不等了,所有人上船……”
这段时间内,他已经将所有人分作三组,各指定了一条核桃舟。
时间宝贵,他们等不起了,现在就得动身。
司徒翰却竖指在唇前,用力“嘘”了一声:“来了!”
对这么多大人物做出这个动作,实在失礼,但现在他神情紧张,也顾不得了。
话音刚落,就听“哗啦”一声,沙漠如同水面中分,黄沙四溅,像是原地刮起一阵沙尘暴。
有个庞然大物冲出地面近一丈高,嘴里叼着腌肉,又重重落地。
又是一片尘土飞扬。
那物以不符合自己体型的灵活迅速下潜,一转眼就消失在沙海中。
司徒翰顾不得自己被溅一脸,欢呼道:“来了来了,果然来了!啊呸呸!”连忙吐出几口沙子。
除了孙国师等数人及时撑开护身罡气,余众都是灰头土脸。
不过大伙儿总算看清,司徒翰放长线钓大鱼钓来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那物长得既像鳝鱼又像蚯蚓,圆长无足,但躯干上长有环节,体色和黄沙几乎一样。它若是静静埋在沙里,视力再好的人也很难辨认出来。
但和鳝鱼不同,它的嘴大得惊人,扯开了超过身体直径,并且里面细细密密的全是针牙。嘴边还有两条长须,似乎用来探测流沙动向。
曾飞熊失声道:“这么大的土龙!”
这东西,长度达到了八丈(二十六米)啊!
边上的士兵也都不自觉后退半步。如此体型带给人的压迫感,并不是理性能消弥的。
这种土龙并不是海里的蛇鳗,而是沙漠特有的生物。其实无论是生活在沙漠还是海里,有些动物好像都不需要长脚。
但这玩意在其他沙漠的身长通常不会超过一丈,有经验的旅人还会捉它当作食物。但眼前这一头……曾飞熊曾带队在红崖路上往返巡逻,却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土龙!
司徒翰如释重负:“这还不是土龙王……我们见过最大的,身长超过十二丈呢。”
“既然是个大家伙,那么一小块肉可喂不饱它。”贺灵川一指三艘核桃舟,“土龙力气贼大,拉动一条船应该不成问题。嗯,而且它们一般是集体出动。”
也就是说,臭肉引来的土龙可不止一条。
海边的孩子会钓鱼,而在盘龙沙漠旁边长大的贺灵川原身,也钓过很多次土龙了。
当然,没用过这么重的饵,也就没见过这么大的猎物。
司徒翰点头:“各位请上船,我们再如法炮制一次,就能把它们当作拉车的马了。”
于是士兵分三路上船,核桃舟头的船夫抓起纤绳打了个活结,严阵以待。
这一次大家都护好了口鼻,因此沙匪再取出大块腌肉倒上臭液时,也没人中招了。年松玉亲自出马,把特别加料的肉块挑在梢杆上,立于船头、高高举起。
船夫的梢杆也是核桃舟的一部分,长短变化由心。
沙匪特制的臭液能驱走沙漠里绝大多数生物,也是逃命应急的压箱底法宝;不过有利必有弊,这东西却是土龙的最爱。
其实严格来说,土龙喜欢的是“臭”。
它们食腐为生,其他生物根本无法忍受的腐臭,对土龙而言就是饭菜的香气。而这个级别的臭味飘来,就像村里一年一度的四十八大碗席的开饭铃,那是虽远必到。
司徒翰提醒道:“它们蠢得很,拿臭肉吊着它,船就能走!”
这些东西既然千里迢迢赶过来,短时间就散不掉。
果然臭肉刚挑起来,一头硕大的土龙破沙而出,扑向肉块。
看它体型,比方才的同伴还大。
年松玉眼明手快,手腕一挑,腌肉起跳,这头土龙就扑了个空。
立在边上的船夫一抛纤绳,精准无比套在土龙脖颈上。
它虽然圆乎乎地没有四肢,但身上的结环很深。绳结滑了两节,就嵌套在第三节里了。
骤然被套,土龙大吃一惊,一溜烟就往前蹿出三十余丈。直到绳结勒紧套牢,年松玉才将梢杆放下,让那块腌肉悬在土龙前上方。
香气扑鼻,土龙脑子又小,于是立刻忘了自己被勒套的事实,流着哈喇子就朝着腌肉游去。
它力大无穷,连船带人拖向前去,竟然轻轻松松。
于是,船开了。
年松玉只要甩个竿,拉船的土龙就会屁颠屁颠跟着转。下方咝啦咝啦作响,都是沙粒摩挲着核桃舟底的声音,足见马力强劲。
驭船人最重要的任务,其实是及时调整船头,让土龙和船都顺风而行,这样前方高挂的臭肉才不会熏死整船乘客。
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