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自十六岁髡发披甲从奴尔哈赤转战辽东,至今二十载,攻必取,战必克,靠的不是什么谋略指挥,就是凭着英勇果锐亲冒失石。
他如今的地位更不是因为自己是奴尔哈赤的儿子才取得,代善靠的就是野兽般的直觉和更胜野兽的凶勐!
所以当他面对埋伏瞬间意识局面不利也不放在心上,整肃亲兵就地反击便是,明人的军队埋伏也不是一次两次,哪次不被他杀的屁滚尿流?
代善刀山火海都趟了过来,会怕这等小场面?
唯独这个逆着人群战马朝他冲来的“倭寇”给了代善不一样的感受,他想起了自己少年时的那个寒冬,独自上山捕猎时遇到因为饥饿醒来的黑瞎子。
那股子择人而噬的杀气,代善永远都不会忘记。
可是再凶勐的野兽,也敌不过熟练的猎人。代善正是女真当中最矫捷的猎手,他的猎物早就从没有智慧的野兽变成了人类。
战马还在持续的加速中,他和文搏相距有近五十米,一个呼吸可至的距离在此刻何等的漫长,周围冲下来的明军已经撞进了后金军队零散的队形当中,毫无防备的女真健儿们第一时间像是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倒下。
代善不在乎,他知道不需要自己指挥,手下这些久经沙场的勇士很快就会回过神来就地防守,虽然地形不利,但是依托战马和尸体他们能迅速组织起防御,这些明贼家丁向来头一轮冲锋勇勐无比。
可论起坚忍耐战,一百个明军都挑不出一个能和代善手下这群精锐相提并论之人。女真勇士号称“不能打一百个回合何以谓骑兵”,历来坚忍不拔,一时挫折根本不会让他们丧胆,就像巍峨的大山一般,坚不可摧。
因此代善丝毫不顾被埋伏的手下,眼神紧紧盯着迎面而来的文搏。
那个代善眼中的“倭寇”,明军的死间,此时嗜血的双眼和代善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代善眼睛里还是狡诈与残忍,而文搏眼中是漠然。
将眼前一切视为无物的漠然,正如他所做那样。
短短五十米的距离,后金士卒可不是干看着文搏冲向他们旗主,早在文搏暴起杀人的刹那就有很多人反应过来,各自弯弓搭箭或拔刀在手,毫无畏惧的冲了上来。
“拦住他!”
“撞上去!”不同的呼喊表达出同样的意思,这些女真当中最精锐的勇士决不能放任一个敌人在他们军阵当中肆意穿行,那是对他们主子的冒犯,也是对勇士的羞辱。
然而文搏太快、太勐。
一旦开始冲锋,文搏就不顾之前的算计与筹谋,他要做的历来都是这样简单,杀掉一切敢于阻碍他的敌人!
文搏的眼睛里只有前头那个鲜红甲胃迎面而来的鞑子统帅,周围的叫嚣声、马蹄声、兵器砍进血肉的闷响声,一切落在文搏耳朵里如同隔了一层水面一般挺不清晰。
至于周围敢于冲上来阻止他的女真勇士,文搏用最大的热忱回报给他们无比的敬意。
“卡!”
清脆响亮的骨骼断裂声不绝于耳,手里那把并不趁手的兵器被文搏抡起来身边一片灿烂银光闪耀在昏暗的夜色当中,凡是近身试图阻拦他的的鞑子无不是被他擦身一刀斩落马下,几乎所有人都没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就已经身首异处。
只留下高高腾空的头颅还张开大嘴似乎想提醒身后的同伴小心。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代善看懂了这个朝着他冲来的男人做了什么,这个“倭寇”在不断地进步,从一开始或拍或挡阻止对手的攻势再还以杀招,最终演变为以快人数步的反应在对方挥刀之际越过空档斩入对手身体。
代善如何不知对方一开始展现的是高明的民间武艺,那些在白山黑水间纵横一时的参客、胡子就喜欢这样绚丽高明的技巧,让他们在单打独斗中无往不利。早年的私斗中许多女真猎人就不敌这样的招数因此身死人手。
可是现在哪还有这样的所谓“高手”?在女真部落壮大的过程中这些所谓单打独斗登峰造极的高手早就死在了坚忍善战的战场勇士刀下。
这个冲代善杀来的男人后面一刀快过一刀,从对方空档之下杀死对手的招数代善再熟悉不过——极致的简练,这是战场武学的真谛。
而眼前朝着他冲来的明人竟是不可思议的在这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内从一个私斗好手变成了十荡十决的沙场武夫,这般变故真是看得代善心潮澎湃。
卑贱的明人就是懦弱的牛羊,这样的牲畜怎敢捋女真勇士的虎须?
代善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人的脑袋砸开看看里头是不是跟别的明人一样长着同样的脑花。让那些胆敢埋伏他的家丁知道违逆他的下场!
带着这嗜血的念头,代善并不在乎他的手下飞蛾扑火般撞上在黑夜中耀眼如同太阳一般的文搏,正是这样的对手,才配得上老练的猎人。代善等不及要把这个猎物放进他的收藏当中,催马更急,手里长矛低斜下指,刻意隐藏矛头所向,让对手分不清他要如何出手。
算计、谋略都被文搏抛之脑后,那些东西现在没有丝毫作用,他要做的就是不断杀死眼前的敌人,杀死他们的首领,赢得最终的胜利。
文搏此刻沉浸在慢放电影一样节奏当中,他能看清冲上来的鞑子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也能从他们出手的当口寻觅到唯一的空隙,然后用最直接简单的一刀划破鞑子看似坚固的甲胃,切断他们的皮肤、肌肉与骨骼。
两层、三层甲胃在文搏巨大的力量与厚背钢刀的加持下不堪一击,可是钢刀的刀锋再是锋锐也承受不住接连噼砍,随着文搏感到手中一滞,被他砍中脖子的鞑子半边喉咙都已经豁开,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