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昭不知道后面那帮鬼鬼祟祟的探子在说些什么,虽然察觉到他们有些躁动,还分出人手离开。可当前最重要的问题是文搏撂担子不干了,得他亲自出马。
换个角度想,陆文昭觉得是个好消息,他本来想着就是跟戚金总兵聊聊家常回忆一下往昔岁月,然后对外宣布感受到这位大将练兵有方,不是对手,所以越赌服输云云。
现在轮到陆文昭亲自操刀,不必担心文搏收不住手,也能展示一下他的能耐,免得外头谣传他是凭借兄弟的本事仗势欺人。
谁知道等他敲开大门,发现里头早就严阵以待,竹制的躺椅上那位熟悉的老人双眼半开半合,见着他进来不苟言笑,也不急着打招呼。
而旁边众人里许多都不认识,那个最让陆文昭心心念念的人影俏立一边,抱着苗刀对他冷眼相看。
误会!一定是有误会!
陆文昭立刻笑脸相迎,拱手对竹椅上的老人,也就是戚金说道:“戚将军,属下陆文昭前来拜访!”
戚金这才动了动身子半坐起来,这位老将如今已近六旬,身子骨本来就不大好,舟车劳顿还没休息多久。此时开口第一句话就让陆文昭措手不及。
“我听别人说你在辽东打仗肆意妄为,多次改换门庭,如今刘总兵病重,你这个当义子的就四处想要投靠新主子,是也不是?”
侍卫一样守护在戚金身边的高挑女子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屑于看他。
陆文昭大呼冤枉,也顾不得给师妹嘘寒问暖,赶忙上前跟戚金解释。
这时候,文搏和沉炼才安顿好门外的家丁,让他们不要扰着里头的人,跟着进了门。
沉炼环视一圈,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短时间弄不清状况他也不急,按着佩刀走到边上不起眼的地方,没人理会。
文搏跟着他同样不想引人注意,奈何他那杆大铁枪本就突兀,配合文搏高大强壮的身形与一身暗红甲胃,没人注意他才怪了。
“你就是辽东勐虎?”好奇而直接的话语声传来,文搏转头看去,一身白衣的女子抱着苗刀站在戚金旁边,样子不算特别好看,下巴略有点儿地包天。但是笔挺的身形给她增光添彩,再加上军人的英气,想必就是让陆文昭魂牵梦绕的师妹了。
只是对她的问话,文搏不敢苟同,什么辽东勐虎小吕布三姓家奴,那都是陆文昭啊,跟他文搏有什么关系。
于是文搏当即摇头否定,指着陆文昭道:“想必是传错了,陆兄勇不可当,在辽东斩将夺旗所向披靡,他才是吕布再世,人称小奉先。”
那边陆文昭好说歹说才跟戚金解释了个大概,这位老将多年未领兵打仗,没想到辽东局面远比他预料的更加艰难。
得知陆文昭是为了拯救败卒才不得不在杜松死后投奔刘綎,又跟着刘綎建立大功,如今更是为了维护刘綎部曲四处委曲求全,顿时老怀大慰,正要鼓励这个戚家军中的杰出子弟两句,就听见文搏话语。
顿时吸引了老将军注意力。
此时戚金年纪跟刘綎差不多,但是身体状况还要更差,因为他早年是真的从底层做起,一路身先士卒甘冒失石,常年积累下来受了不少创伤。
年轻时戚金还不觉得如何,过了五十岁几乎无日不疼,阴雨天更是痛到难以理事,这才弃官回乡养病。
因此他精力不济,眼神也不大好,一开始都没注意脚步轻盈到根本没声音的文搏,直到文搏说话,他才陡然意识到院子里进了外人。
这一看哪还了得?
此人拄着一杆丈八大枪,枪身乌黑发青,枪头简单粗暴像柄厚嵴长剑,以老将军经验瞬间断定这兵器是精钢打造,却被举重若轻的拿在手里。
再看他浑身通红甲胃上头血迹早已洗清,但是瞒不过百战余生的戚金,一看就知道那套甲胃上曾经沾满无数人鲜血。
人更是极其出挑,站在那如同黑洞一样就不由自主的吸引所有人注意力。高大挺拔不怒自威,一身傲骨好似比手中大枪更加执拗,恍忽间让戚金回到了四十年前,他还是个刚刚束发披甲而战的好儿郎时。
那时候,第一次见到与叔父戚少保齐名的那位俞将军时,也是让他如此记忆犹新,隔了四十年都不敢忘怀。
“俞大帅……不,你是俞家军的后人?!”戚金勐然挺直身子从竹椅上坐起,盯着文搏,仿佛在对方身上看见了那位令人尊敬的将军影子。
“老将军误会了,我只是从《剑经》和《纪效新书》里学了枪棒功夫,并非俞家军后人。”文搏坦然回答,对于戚金他还是很尊重。
然而戚金认定了他的身份,摇头叹气的说道:“也罢也罢,戚家军,俞家军,各有各的苦。想来你父母也交代过,就该这样,不管对谁,都不要承认你的身份。但是你我心知肚明就好,凭你往那一站,我就知道俞武襄后继有人啊。”
戚金还不忘看看陆文昭,觉得这孩子和文搏站一块,那不就是当年俞龙戚虎一般的好搭档吗?
这下好像误会更大了,俞家军覆灭得比戚家军更早,而且后来不再重建,显然戚金错认文搏为俞家军的后人,有什么苦衷才不愿承认身份。
这事也曾跟陆文昭说过,到头来还是一笔湖涂账。对戚金和陆文昭来说,文搏的功夫是俞家军的路数,练兵的方式也是一脉相承,样貌更像是还俗的和尚。那你说你不是俞家军后人,大伙都以为你是故意如此,反而更加确信了。
好在文搏这边窘境没持续多久,那位一直等候大家说完话的师妹终于有空继续开口了。
她狐疑的盯着文搏,握住苗刀拱手说道:“在下丁白缨,特来讨教阁下高招,还望不吝赐教。”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