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前方有百姓自称知识教的祭司, 前来报信,鹤洲方向,番族下山, 组织汉人农户等群众,开始自发维护乡镇秩序,并且倒逼县城,鹤洲之乱暂时已经止住,目前还没有听说鹤洲县内爆发新的大规模骚乱,番族也没有入城,而是在城外驻扎,祭司求援, 需要粮草、医药, 他们没有什么马, 主要都是靠一双脚,现在还在吃存粮,还有附近村庄的汉人储蓄,但是再过五六天就该断粮了, 他们希望我们能给供上一些口粮,足够他们撑到自己寨子里的补给送上来!”
“还真又来了啊!”
中军大帐内,主帅的语气听不出是惊喜还是抱怨, 不过,他很快就不再感慨了,而是转向更务实的问题,“这个人身份如何, 可以确定吧?——不是那些地方大族派来的骗子吧?”
说到这里,曹蛟龙自己也笑了,虽然问是要这样问的, 但的确,他也知道可能性不是很大,那些地方上的大族,很多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土人,更别说了解到知识教内部的事情了,只要把人带到知识教祭司那里去辨别一二,就能初步确定到底是什么来头。再说,现在地方上的局势,等于是已经完全失控了,根本没有什么人在背后操纵,如果报信的人没有虚报的话,那鹤洲一带最大的势力就是这一支‘百姓兵’,也只有他们需要这么多粮草,至于其余人,拿到粮食也没啥用的,局势这么乱,又不是钱能带着走,带着一些军粮移动也不方便,骗到手又有什么用呢?难道有了这批军粮,就能和买活军对着干了?
因此,虽然还是这么追问了一句,但曹蛟龙其实已经是打算拨出一笔军粮给他们带走了,对买活军来说,这实在是微不足道的支出——别的军队扣扣索索的,被骗走军粮是很大的损失,买活军可不在乎,只要大江水系畅通,补给他们根本就不用担心,被骗了也无关痛痒,只要能保证运粮的军队突围逃出就行了,不过,考量到运粮兵的素质和装备,就算真有人打劫,那怕不也是来送军功的,买活军的全副武装,对上杀伤性铁器都凑不出多少的地方武装,以一当十那都是基本的,直接把对方杀胆寒了,就地投降,跟着他们一起掉头对付老东家的例子都有得是!
“先把他带到张道平那里去吧,让他辨认一下,那个野祭司会说汉话吗?对了,道平身边的小徒弟在不在,不在的话,我们这边搞两个通译过去,交流得细一点,态度和蔼些!”
张道平正是知识教祭司之一,虽然还没混上轮值大祭司,但他和如今轮值大祭司中占了四席的汉人大祭司或多或少都能扯上一点关系——这位是江阴龙虎山张家的旁系,自幼饱读诗书,先去云县读书,之后才加入知识教的,听说论文写得特别好,连谢六姐都读过,认为他是‘传统宗教界人士中融合新学最好的道士’。
当然,这评价也只对知识教有意义,不过,根据曹蛟龙所打探到的,张道平属于刚入教就被重点培养的那批人,这次随军出征点了他,也是有给他积累资历的意思,因此,他对张道平还算是比较客气,顺水人情不妨多做,不会把所有和知识教有关的公事都甩给张道平,自己就一概不管了,双方也是合作愉快,这不是,都开始亲密地叫上‘道平’了吗。
“禀告长官!张祭司说他最近也学了一些本地常见的土话,应该是够用的,不过我先也把通译带去好了,用不用得上再说。”
他身边的传令小兵也是机灵,三言两语便处置得当,曹蛟龙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依言行事,自己转身回到地图边,沉吟着开始往地图上插小旗,“鹤洲……如果拿下来,那湘南湘西的通道就打开了,这一片也相当于是开了个好头……”
他扶着边框,俯首审视着这片带了地形高度,起伏连绵的立体地图,眉头似锁非锁——局面其实还行,不算太悲观,或者说,其实已经非常顺利了,曹蛟龙就没打过这么好打的仗,基本从出兵开始,就没有遇到过什么有规模的抵抗,和在辽东与建州对垒时,双方都小心翼翼的情况形成非常鲜明的对比,曹蛟龙是体会过建州兵的悍勇狡诈的,对比下来,他无法对内陆敏兵的素质表示什么赞扬,甚至用土鸡瓦狗来形容,感觉都是过誉,因为土鸡瓦狗至少还是‘徒具其形’——也就是说多少还有个形在那里喽,而内陆敏兵,不论是卫所兵还是水兵,简直就是一帮乞丐,连形都没有,比土鸡瓦狗还不如多了。
从丰饶县出兵到现在,他们遇到最成规模的抵抗就是在豫章附近,冲垮了水军都督咬着牙差点把自己都典当出去才凑齐的三千水师,就这,也就是一轮齐射的事情,说实话,派谁上前线,现在对主帅都是个老大难问题,不是说没人敢上前,而是说现在的态势基本上就是谁上去都是白领功劳的,那我该派谁?这就是个人情世故的问题了,军中的派系也多着呢,主帅该怎么分这口猪肉,这才是必须慎重对待的问题。
彬山老派系,陆大红为代表人物的嫡系将领;毛荷花为代表,东江系的领头兵,也是最早跟随六姐的水军底子之一;善于陆战、练兵,军纪严明,个人素质过硬的辽军系,代表人物他曹蛟龙、吴素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