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学习他们的长处。
葛谢恩可以感受到,她的同事关系好像也日益落地了——队员对她一向是友好的,但藏在友好背后那股子隐隐的疏远和掂量,随着她的改变,也自然地逐渐消弭,葛谢恩不再是个来镀金的、心高气傲异想天开的所谓‘政治新星’了,不需要特别的表白,同僚们隐隐都能感受到这一点,他们和葛谢恩的话也变多了,更愿意和她分享一些自己的私事,发表较敏感的见解——这些见解往往是比较悲观的,但葛谢恩也不奇怪,救灾队见到的全都是最负面的情景,受到感染也很自然。
“救灾……不可能这么永远持续下去的。不是这里就是那里,灾害范围一次比一次大,一次比一次惨烈。你说是小冰河时期也好,天命不属敏朝也好……反正我只认一个理,那就是天老爷大概是真不想在这块继续住人了。那你有什么办法?就算是六姐,也一点办法没有。”
不止一个人是这么想的,他们认为眼下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杯水车薪,只能延缓北方贫蔽离乱的进程,最终还是要以整个北方往南方的大移民,作为终极解决方案。因此这些救灾队员往往都是南洋开发的狂热支持者,很显然,他们认定了这才是北方省道最终的出路。
而且,这些人个个都是很好的数学家,一和葛谢恩算起迁徙账就头头是道,收不住口,“虽然这些年运走了很多人,也有很多人自己跑到南边北边去……但你真不知道华夏到底有多少人!走的人比起来,真的都是少数,还有更多人依旧是留下来了!对于这种规模的迁徙,海路根本不必提,不算在内的,陆路也是有极限,现在再不打通一条走廊,就来不及了!”
但是,衙门对此显然有不同的看法,似乎还是秉持着‘哪里有难救哪里’的念头,并不想彻底迁走所有人。不可讳言,好几个救灾队员因此对六姐是有不满的,和从前的葛谢恩一样,他们也认为这是六姐的软弱和逃避,甚至会让救灾队冒的风险都失去意义——不迁徙,就等于是承认了仍有很多人会因为本地的灾害而死去,那既然都接受有人死了,为什么还要派救灾队冒着生命危险去救灾?
他们的不满,让之前也因为‘新模范’而对六姐心生不满的葛谢恩,难免有些心虚,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在旁人看来或许也是荒谬的。因为她就不太能赞成这些队员的想法——迁徙省道,怎么看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再说,似乎也没有必要,毕竟,抛开了那些灾情中心,山阳道其余地方的日子也还过得去啊。为了这种事情,对六姐就心生不满的话,会不会也太苛刻了,六姐……六姐也不容易呀……
的确,在三四天的航程过后,绿意也重新渐渐出现在葛谢恩的眺望里了,正如李苟盛所说,在极端性气候长期集中的区域之外,山阳道的生活还算是勉强能过得去:沿海也出现了熟悉的浮标和围栏,还有晒盐场的建筑,这大大地宽慰了葛谢恩的心情——这些都是浮标,都是放笼的、养海带的渔民做的标记。她就说,靠海吃海,海边的生活固然可能清苦,但也绝不会就真的过不下去了。
等到他们停泊在港口,准备下船的时候,莱芜港甚至还可以说是格外的繁华,甚至不逊色于云县。当然,这背后的原因,说起来也有几分凄凉:这座城市聚集了大量流民,流民营几乎已经成为了半永久性的区域。
葛谢恩在这里学到了很多和‘山阳-之江’走廊有关的知识,比如说这条走廊现在已经改道了,从前,它是从海边过的,这样便于船只运送口粮补给。但随着灾害频生、旱情重重,现在已经改道为沿着运河走,因为运河虽然水位也下降严重,一些地方已经没有行船条件,但至少还能供给流民饮水。当然,这样的饮水无法保证卫生,流民病死率肯定有上升,但只要有一条活路,也顾不得计较这许多了。
在莱芜港,她见到了许多水泥建筑,这里‘买化’的程度是相当深的,同时也有一些在羊城港名声不算太显的名流,拥有相当的威望。譬如莱芜总督武大人,就近乎是莱芜的土皇帝,他等于是把买地的机构和敏朝衙门捏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体系,一些疏漏之处,则由武家出钱出力居中润滑——由于莱芜这里工作的一大中心就是灾民迁徙,他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
葛谢恩听说,武大人虽然年事已高,但由于莱芜港运转得很好,朝廷不准他退休,生怕他告老之后,新上任的总督不知触碰了哪里,把效率给滞涩了,反而耽误了救灾大事。
本来只知道,羊城港医院最好的医生,有一个就是姓武,不到莱芜,真不知道武医生背后有这么个高官祖父,包括一个如此繁茂的家族……都说买地对敏朝大族不友好,这不照旧是有兴旺发达的大族么?可见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混得不差的。葛谢恩虽然对于一切敏朝的老贵族,都有点敬谢不敏的态度,或多或少还包含了一些自卑带来的傲气吧,但现在性子有所更改,已能客观看待这类家族在很多事上发挥的作用。
就说这一次,莱芜就又出了七个人,和他们一起上路救灾——虽然不是去过买地培训的正规救灾队员,但却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