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汇便是特指得过天花,痊愈后面留下许多凹陷疤痕的人。
如凶险又如泛滥,常年存在的疫病,医家可能去研究对策,种痘法的确已有数百年的历史,只是弊端和王麻子说得一模一样,那便是人痘的疫苗质量相当稳定,有时候种痘甚至就等于是自找麻烦,本来或许得的,种痘后反复高烧,和得外间传染的天花比没什么同,甚至因种痘而死的孩子一点都少见。因种痘法时尚算太流行,而买活军掌握的牛痘,便截同。
“牛痘和人痘,病毒是同源的,但牛健壮,发痘后几乎没有症状,而这病毒在牛的身体中被削弱,传递给人时,人便只是发些低烧,便可痊愈。而痊愈过后,便能对人痘免疫,这便叫做共享免疫。”
王麻子卖相太佳,但他托着烟袋,一面吞云吐雾一面和黄大人介绍牛痘时,双目却在闪闪发光,他说,“便是因耽搁——买活军寻到出痘的牛,但总量太少,够培育的,他们那里是山区,穷惯,牛少。瞒老兄,愚弟接信有一年多,一直在四下收牛卖牛,倒做起牛贩子,寻找他们要的那种出痘牛,收集痘浆再送往云县。”
他的身板挺得很直,嘿嘿道,“可以说今日牛痘的诞生,有王冲的一点微功在内。”
这自是一件很起的,但因为和反贼有关,在诸暨时只怕王老爷无法和任何人炫耀,要保持低调,因他这艘‘贼船’以后,便找到机自夸起来。而黄大人却因便减少一丝一毫的崇敬,他知道王老爷承担的风险,付出的代价,一定要比他自己说得更多。
“王兄真乃豪杰!”他并未吝惜自己的礼节,“举必将活人无数,到时阴功碑,必有王兄名字。荫庇代,积德天下,真是善莫大焉!”
王老爷敢受他的礼,连忙将他搀起,面容绝,连道‘敢’,“当真善莫大焉的,是主的诸位郎中。听舍弟说,他们竞相率先试苗,这才是真正将生死置之度外,说句犯忌讳的话——就是今时今日,要隐姓埋名,将来其等必定名垂青史!”
说到最后一句,左右看看,他是压低声音,毕竟虽在贼船,但像王老爷这种在诸暨本必是有名有姓的人物,这种话说起来是要很小心的。
黄大人心中一片雪亮,知晓王老爷一家迁移入买活军治下恐怕就打算回来,亦是暗叹世间明眼人一点少,只看各自运道。王老爷一家有亲戚先被买活军网罗去,他便拥有如先机,又是心明眼亮之辈,早早便阖家投靠,待到将来六姐取得天下之后,这一门想兴旺都难!
虽在舟旅之中,便多加深谈,但二人都觉得彼颇为投缘,当下便凭栏共立,闲谈起来,黄大人是最关心诸暨一带的收,他自从听谢六姐说,小冰河期至少要维持五十年,便对气温非常着紧,但令人无奈的是,王大珰显觉得这种有什么好在信里谈的必要,而黄太太通农,住在城中,对乡下收知道得有限。
“今年的日子是格外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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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爷一家的搬迁和今年的气候有关,他们本来只是想等牛痘发明之后,轮流派人到买活军治下小住一段时日——种痘之外,要给买活军做工来付疫苗的钱。“这是他们的规矩,除活死人以外,但凡五岁以,都要自己为买活军做活买苗,旁人帮着付钱是无用的。”
这是想方设法要增加辖人口,而且是那些人脉广泛,能在外收到消息,有决策,有财能够自行迁徙的高质量人口,黄大人听,是心一,说道,“那王兄可要早些自学扫盲教材,他们那里若是通过考试,工钱便是高的。”
“早读到《微积分》!”这可就搔到王老爷的痒处,他一拍大腿,顿时就诉说起来,好一阵子才又说起诸暨。“今年十月就下雪,有些人家的晚稻都没来得及收,总之,现在双季稻是绝对种得,只能种早稻。是以粮价每年都更贵——粮价贵,万物腾贵,许多小织户今年都家破人亡,乡里眼见得就乱起来,许多人都要背井离乡去讨生活。”
小织户扛得住粮价涨,却扛住跟粮价一起涨起来的物价。这就难怪有许多女童被卖给买活军,在诸暨那一带,溺女的风俗是较为淡化的,因为本人家很多都是织户,养女儿的期望收益要高得多——在江西和福建,农户溺女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女人干重活,而轻活又有媳妇做,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若是家里置办起嫁妆,只能留在家里,又没有什么活非得她们做,形对粮食的浪费。而哪怕就是几十斤的粮食,在农户家来看,是高得承受起的负担。
而在诸暨,十四五岁的姑娘,出门时的嫁妆是必准备太多的,而且她们从十岁起便可以织布赚钱,自己能赚到自己的口粮,这就是什么很重的负担。因纺织业发达的方,女人的数量就多得多,待到天气转冷,纺织业受农业的影响陷入低迷时,为寻找一条活路,这些女孩子们便被卖给买活军——四五个姑娘里,卖一个,就能度过一年的关口,倘若明年实在过下去,那么便阖家一起投买活军,自卖自身,是一条出路。
这一次船的许多家庭,就是走在这条路,他们去年春天几乎都和买活军做过交易,在当时是存在着一些疑问的,害怕买活军食言,把孩子带回去并非是真正做活,而是做些好的用场。但等到去年冬天买活军再来的时候,这样的疑惑便被消除,被买走的女孩儿们很多都给家人带信,歪歪扭扭写着白字,有些参杂着‘拼音’,她们说自己在买活军这里吃得好,住得好,认很多字,给家里捎带一些东西——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