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掩盖,但那至少也是两三年没人走的才会发生的事情,移民们发现,南洋这里特有的气候,便利了农耕,却也让很多常识变得和广府道不同,如果还按老地方的思维来看待,怕是要吃亏。
他们不禁便钦佩起买地的官府来了,“考虑得倒是周到!别的不说,买活军的人,办事确实都是能干的,那条理,我们山里人赶不上。”这么看,输给买活军倒也是不亏。
“那是,买活军的吏目,倘若不能干可是要被降职的,有好法子的人立刻就顶上去了!要不然,一年多点,能把条理这么快捋出来?若是换了敏朝的官老爷们,一年多,官服都还没换好哩!”
“哈哈哈哈!”
尽管对买活军的情感,大概双方还是不同,但有一点是不会出错的,那就是骂敏朝的官府,不分新老,移民们都大笑了起来,尽管范老实一群人可能一辈子也没和真正的敏朝官吏打过交道,但他们族里每年纳粮时倒也见惯了那些税吏帮闲的脸色。
“买活军的官吏不这样吧?”他身边,新来的另一户移民已经是看似无意地问了起来,“在南洋讨生活,再怎么样也是人生地不熟的,也有些不易了,若是官老爷还有脸色看,那也不舒服的。”
“那买活军的吏目是真不这样。”张阿定等人立刻就摇起头来了,“人都挺好的,有些也是泥腿子上来,说话很可亲哩,经常都到林场、农场来走动的,有纠纷也来排解,就是真忙,去城里是找不到他人的,有事要留话,等他看到了再过来。总要个三五日的功夫。”
这不算是久的了,便是在广府道,有事要和城里联络的话,来回两三日也是要的,不急的事情,十天半个月都能拖了去。几个新移民家里的汉子,彼此对着眼神,都是隐晦地点头,对于这沃热的天气都多了几分接受——这会儿,大家已经吃完饭了,但也不急着动身,而是在吊脚楼下休息,因为这是一天最热的时候,走在烈日里真能晒出病来。
所以,午休是本地人普遍的习惯,现在那些农场的雇工,不论汉人土人,都攀上吊床,微微地摇晃着,给自己添一点风凉,至少要到下午三点钟、四点钟以后,他们才会继续去干活,这么炎热的天气,就连空气、虫豸似乎都是寂静的,只有人们低低的话语声,配合着蒲扇拍打皮肤的声音,动摇着凝固的热浪。
“这么看,农场的活真不算是重的了!地这么肥,怕也不用怎么搭理,平时是忙甘蔗林的事情更多些?砍甘蔗、煮糖卖,当很挣钱吧?”
“我们只管卖甘蔗,现在自己还煮不了糖,就是自家煮了也不合算,糖厂里出的雪白的洋塘,价格和我们熬的红糖差不多,甚至还低些,这账是不划算的,若要卖得更低,那就是折了柴火的功夫,不值当,想吃糖还不如拿甘蔗去换呢……”
这也是一样的道理,张安说,“不过他们事情也不少的,每日还是忙,因为种的是高产稻,便是咱们汉人农工也一样,不像是从前在老家,不能只凭自己的经验来,要按田师傅的教导来种,一块地,这一季种什么,下一季种什么,怎么堆肥、施肥,都是有讲究的,不能凭着性子乱来。否则,再好的地,不几年也要板结减产了,如果有空闲的时间门,还要学习农书——”
他从吊篮里摸出一本卷边的书,冲众人扬了一下,指着上头的文字,说道,“这叫营养归还,这里的道理是这样的,你每种一种作物,每成熟一次,就等于是从土壤里拿走了一定的营养。”
“这些营养,有些会随着阳光、雨水归还到土壤里,有些会随着另一种作物的成熟回到土壤里,也有些会随着特定的肥料施进去,回到土壤里……营养归还就是你得把这些作物夺走的营养给还回去,这块地才会一直这样好,甚至越来越好。田师傅就是学这个的,来南洋的田师傅,都是农业专门学校的读书人,比多少年的老农懂得的道理都多,他们还会分析土壤,告诉咱们,这块田缺了什么营养,怎么样才能增长。”
范老实等人大张着嘴,如痴如醉地听着他的话语,要不是说的是客户土话,真和听天书是一样的。种了这些年的地,真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道理在——但是,却又一听就知道不是瞎编出来的,感觉……感觉就像是多少年来大家咂摸的一种道理,一下被总结出来了一样,像是心里的话被说出了,一种疑问被完全捅破了,道明白了,有一种‘原来如此’的顿悟感。
“那怎么知道种什么作物会夺走什么营养,又该如何去归还呢?”他们不由得急切地追问了起来。“这是怎么发现的?”
这一点,张安却是解释不清楚了,只能含糊地说,“田师傅会分析的,只要知道土壤里有什么营养,就知道可以种什么作物,该怎么去归还——作物会从土地里夺走什么,留下什么,书里都写得清清楚楚的,能背下来就可以了——那是六姐赐下的天书!全都是仙界早已经验证过的道理!”
这一下,买活军擅长种田的道理算是被说明白了,而范老实等人,虽然已经在买活军的淫威下讨了几个月的生活,但也就是此时,才完全彻底地信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