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何三郎身上的“入梦神机”之术被破除之后, 作为施术者的江停云,立刻就察觉了。
他当时就是一惊,“糟了,有人破了我的法术。”
彼时风道长才吃了个半饱, 一边等着后厨把新一轮的糕点做好, 一边喝甜汤溜缝。
见江停云大惊小怪的, 他不以为然地瞥了一眼, 若无其事地说:“淡定,淡定。法术这种东西,你既然能施法, 别人自然能破术。”
他放下空了的汤碗,笑道:“若想别人破不了你的法术, 就努力修行。等你修为高了, 哪怕是最简单的小法术, 再把破解的方法到处张贴,也没人能破得了。”
破解法术可不是解数学题,只要找对方法和步骤就可以的。
法力高深之后, 所施展的法术也会因法力的量变, 引起质变的。
林动正要给他再盛一碗,被他抬手拦住了,“不用, 我就用这个喝。”
说完,把小碗一推,就端起了汤盆,“哎, 还是在北方吃饭痛快。南方的菜是精致, 但这汤盆小的, 就跟那北方的碗似的。”
林动目瞪口呆,下意识左右看了看,见铺子里只剩他们这一桌了,才松了口气。
——刚才那话要是被人听见了,简直就是社死现场。
上辈子是北方人的江停云忍不住点了点头,说:“北方寒冷,自然得吃多点;南方气候湿热,不需要那么多热量。”
他沉吟了片刻,对风道长道:“钱我已经提前付足了,要不然您自己在这里吃吧,我去打听打听那何三郎住在哪里。”
“你干嘛?”风道长汤也不喝了,侧目看他。
江停云道:“我去再给他施展一次入梦神机,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说着,他已经站起身来,要带着林动一起走。
风道长伸手朝他一指,“你给我坐下吧。”
于是,江停云不由自主的,就重新坐了回去,再也动不了了。
“表少爷!”林动一惊,下意识就要动手,但很快就步了江停云的后尘。
只不过,江停云是坐着,他就只能站着了。
“年轻人,真是一点都不稳重。”
风道长是汤也不喝了,调侃江停云,“你说你着什么急?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江停云技不如人,十分无奈,“您说,您说,我不走了就是。先把定身术解开吧,一会儿后厨要送东西来了。”
风道长大手一挥,“行了,解开了。”
“表少爷。”林动担忧地喊了一声。
江停云安抚道:“放心,风道长是高人,若真要把我怎样,你也拦不住呀。”
林动语塞,吭哧了几声,梗着脖子说:“拦不住也得拦,想伤表少爷,除非先打死我。”
风道长笑道:“这还是个忠仆,你小子倒是好福气。”
江停云笑了笑,问道:“道长拦住我,又是为何?”
原本他对何三郎施展“入梦神机”,是想让他在梦境里体验一番被不孝子虐待,晚景凄凉的生活,进而让他明白,有儿子不一定是好事。
君不见古今中外,不孝子层出不穷?
把女儿教养好了,不比养个不孝子强?
但如今法术被人给破了,以那何三郎的为人,怎么可能自己反省?
风道长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若是不谨慎,好心也容易办坏事。”
这时,新一轮的糕点做出来了,掌柜的和伙计齐心合力,不一会儿就摆满了一桌。
然后,掌柜的一边擦汗,一边点头哈腰地问:“几位客官,这些够了吗?”
江停云看向风道长,风道长摆了摆手,“这就够了,不用做了。”
其实他吃东西,就是喜欢吃的那个过程,就算十年百年不吃,也饿不死。
听闻此言,不但掌柜的,就连厨子都松了口气。
江停云看得好笑不已,示意林动再给人几两银子,安抚一下他们脆弱的心灵,这才把人打发走,借他们的地方说话。
风道长一边吃一边说:“那个梦入神机的法术,针对的是人的脑子,对于同一个人,两次施术的时间最少得间隔三天。若不然,那人很可能就傻了。”
“这么严重?”江停云吃了一惊。
“就是这么严重。”风道长正色道,“不但是梦入神机,所有的法术对凡人都不能频繁使用,要不然都会有后遗症。”
见江停云仍是一脸震惊,还没有反应过来,风道长语重心长地说:“小江,我并不希望你学会了法术之后,就自觉高人一等,逐渐不把凡人的喜怒哀乐放在眼里,仗着法术肆意妄为。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真变成那样,你还是你吗?”
江停云若有所思,风道长见状,也不再打扰他,而是先让他自己思索。
过了许久,江停云长长吐了口气,起身对风道长郑重施礼,“多谢道长教诲。若非道长及时点醒,小子险些误入歧途。”
自从意识到,自己能从蓝皮书上学会的不是武功,而是法术之后,他的确是有些飘了。
先前在考场闹鬼一事上,他就有些托大,甚至因解决不了这件事懊恼异常。
并不是说有责任心是坏事,而是他这种舍我其谁的心态,不管是在修行上还是在读书上,亦或是在生活上,都对自己非常不利,也容易影响周围的人。
林如海大约也看出他的问题了,但林如海是一个世俗官僚,他看问题的角度,也是站在世俗中既得利益者的角度上。
所以他虽然也提点了江停云,却并不是很对症,不如风道长一针见血。
让他肯听劝,风道长欣慰地点了点头,示意江停云把林动等人都遣出去。
江停云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知道风道长不会害他,便依言而行。
“道长还有何教我,小子一定洗耳恭听,并谨记在心。”
风道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