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班的包干区是教室后面那片水杉走道,长长一大片,从崇文楼南面一直延伸到北面。
水杉树叶片细密,喜湿厌燥,每棵都高达二十多米,即使是夏天也容易掉落一地绿色针叶。
他们的任务不仅有打扫落叶,还要顺带擦拭窗台上的灰尘。
一楼的教室正对着包干区,里面是文科班的学生,全都隔着玻璃用好奇的眼神看他们。
景文看了眼宁栩手上的扫把,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水桶和抹布,非常不愿意被文科班免费参观。
他甩了甩抹布提议:“喂,一人擦一半?”
宁栩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只负责扫地。”
“这他妈是你的包干区,我又不是今天的值日生。”
“扫把是我他妈先拿到的,你是不是值日生关我屁事。”
景文生平头一次,遇到这么难搞的人。
他拎起抹布,冷笑:“擦窗户是会折损你高贵的手吗?老子都没让你全擦,一人一半还委屈你了?”
宁栩讽刺道:“不,我只是不想那么多人看着我,擦玻璃。”
他额外加重了“擦玻璃”这三个字,似乎意有所指——网上有个很火的擦边舞,就叫擦玻璃。
景文:“……”
景大少爷只得憋了一肚子火,拧干抹布开始“擦玻璃”。
由于宁栩同学的强调,他举起抹布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嗲兮兮的女声在唱“让我们一起擦玻璃,擦擦擦玻璃”,他自己犹如一个正在跳擦边舞的主播。
文科班的女生看到他离得那么近,捂住嘴窃笑起来。
他们中间隔着一层玻璃,然而隔音并不好,里面在议论什么外面都能听得见。
“哇,是三班的景文哎,好帅!”
“天哪他好高啊,又高又帅秒到我了。”
景文的嘴角泄露出一丝笑意,舌尖舔了下犬齿,惹得里面又是一阵尖叫。
“可是我觉得他后面那个更帅,那是谁啊?”
“好像叫宁栩,是三班的学霸。”
景文的嘴角耷拉了一点。
“景文太难追了,我姐妹追了他一年多,说他油盐不进,还是宁栩看着平易近人点。”
景文的笑容彻底消失。
宁栩,平易近人?
他不甘心地回头,看向低头划拉着扫帚的宁栩同学。
这家伙看着有他帅?
皮肤奶白奶白,头发带着染过似的亚麻棕,也不知道怎么过得钱扬那关。睫毛长得过分,像两把小刷子,下巴看着尖得能扎死人。
好吧,是有点帅,但现在女生的审美都这么乖了?
乖学生抬起头,冷冰冰地瞅了他一眼,红润的嘴唇优雅地吐出几个字,“你看个锤子。”
景文:“……”
乖你妈。
宁栩视线一飘,落在了他的斜后方,忽然挑了下眉。
景文疑惑地顺着看过去,脸色刹那间冷了下来。
王嵩正拿着扫把和水桶,眼神沉沉地看着他们。
王嵩是五班的,个子很高,皮肤苍白,下巴上有道疤。在景文跟他那场世纪大战之前,他一直在兰高耀武扬威,仗着自己跟校外混社会的老大很熟,对同学们作威作福。
宁栩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景文的脚下。
那天他刚办完入学手续,艾珂去跟黄大洲说话,他一个人绕到了教学楼后面,刚好看见景文踩着王嵩。
当时旁边还有齐浩洋和其他几个人,景文踩得极狠,王嵩也是个硬骨头,躺在地下对他破口大骂。
“你不就是仗着人多!要不是老子今天没带人……啊啊啊,操!我绝对饶不了你!”
景文笑得很是邪气,“我等着,有种明天来三班找我。”
宁栩眉头紧皱,当即对这人的印象一落千丈。
他生平最憎恨这种人,打架斗殴,仗势欺人。后来他才知道,自己和这个校霸同班,于是在后来的运动会上,他竭尽全力甩了这人半圈,如愿以偿看他垮了一张脸。
果不其然,景文一看到王嵩,神情立刻冷了下来。
这一片区本来是他们五班的包干区,这学期刚划分给三班,估计王嵩是走错了。
宁栩扯了扯嘴角,走到旁边,抱着手臂准备观战。
王嵩不屑地笑了笑,昂着头从景文身边走过。
他故意走得很慢,那架势如同甩尾挑衅的狮子,手里的水桶拿不稳似的晃晃悠悠,抹布水洒了一路。
落叶本来就难扫,洒了水之后更加粘黏地面,路面上瞬间布满了斑驳的水渍,像胶水一样将树叶一片片牢牢粘住。
正当他快要越过景文的时候,一根长长的扫把挡住了他的去路。
景文开口道:“你瞎了?看不到他刚扫完的地?”
王嵩扭过头,咧嘴一笑,“看到了,我故意的。”
然后他举起水桶,哗啦啦——
将一整桶污水倒在了地上。
污水溅了几滴在景文的鞋子上,将洁白的鞋面弄得乱七八糟。
哦豁。
宁栩简直想吹口哨。
他拆了根棒棒糖,叼在嘴里悠闲地看着校霸们剑拔弩张。
王嵩一看他这态度,乐了,“看来你同学并不领情啊,你帮他出头,他还在旁边看戏。”
景文勾了勾嘴角,表情性感得迷死里面一帮女生。
“我不是帮他出头,我只是——”
“单纯找茬揍你。”
话音刚落,刚才拦路的扫把高高扬起,照着他的脑袋就砸了过去,顺带卷起一地的尘土和落叶。
顷刻间,包干区上演了一场扫把大战。
砰砰砰。
咣咣咣。
哗哗哗。
两人挥舞着扫把对打,没两下就咔擦折断了,断了以后纷纷赤手搏斗,拳头在烈日下毫不留情地碰撞着对方的颧骨和眼眶。
两个都是打架打出来的练家子,交手的速度那叫一个快,电光火石间就打了几个来回。
景文被拳风擦破了嘴角,王嵩也一不留神挨了他两拳,血都喷了出来。
宁栩嘬着棒棒糖连连摇头,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