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离回到王府时, 屋内已经寂静一片。
他本想翻窗而入,却犹豫了一下,脚步一顿, 绕到外间的窗外。
月光在窗子上影影绰绰映出一个人影。
萧沐的卧榻与殷离仅一墙之隔,他并未睡熟,感应到窗外有道熟悉的气息,疑惑睁眼,“阿黎?”
殷离在窗外的剪影点了点头。
“你怎么来了?”萧沐的声音听起来意外又欣喜。
殷离心跳一顿, 心说果然啊,跟公主说话的时候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他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甚至忍不住有些嫉妒身为“刺客”的自己。
身为公主的他就那么没吸引力吗?
他停顿了一会才半开玩笑似地道:“我已经不为太子卖命了,没地方去, 来投奔你如何?”
“好啊!”萧沐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甚至有些美滋滋的。心说阿黎肯投奔王府真是太好了,以后他就可以天天拉着人练剑,不用等七日才能见到对方了。
他看着窗外的人影道:“你进来说话。”
听见萧沐这么高兴,殷离又回想起十四说的那句话。
难不成真喜欢男人吗?
那......
凭这一点,他是不是能做点什么?
殷离不能放弃大业, 可他既不愿杀了萧沐, 也不愿意和离,这样做无异于自困樊笼,怕是要以世子妃的身份跟萧王府捆死。
原本他还对眼前的局面有些烦闷,但十四说的话却令他豁然开朗。
想要破局, 就只剩下一个办法......
于是他想了想,问道:“在此之前,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萧沐没明白为什么阿黎不肯进来说话, 却也没多想, 点点头道:“你问。”
“我此前刺杀你,你明明可以,为何不反杀了我,还要教我武功?”这是殷离一直没想明白的地方,就算是萧沐想要人陪他练剑,可他是刺客,此举不会太冒险了吗?
萧沐不应该会冒这样的险。
萧沐十分坦然:“你是个好苗子,不好好练剑可惜了。”
“就因为这个?”
萧沐点头,心说这当然了,还有比在这个世上找到一个能与他过招的人更值得高兴的事吗?
“你就不怕我学成之后再反杀了你。”
却见萧沐坦然摇头,“第一,你杀不了我。”
殷离一哽。这话他无法反驳。
“第二,你对我没有杀意,这一点第一次见你时我就知道。”
殷离:......
没有杀意?怎么可能。他嗤了一声,却没有反驳,自动忽略了这个问题。转而问道:“所以你把我当成陪练?”
萧沐想了想,“我把你当朋友。”说完,萧沐又一顿,回想自己的上辈子,似乎不是在挑战就是在修行,所以片刻后又补了一句,“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殷离猛地抬眼,心脏狂跳,耳畔似乎响起欢呼雀跃的嗡鸣声。
第一个......朋友?
可是不久后他却又有点失落。
只是朋友吗?
就不能是别的......什么......
“如果你的朋友有个天大的秘密,而你......”殷离顿了顿,心里的两个小人又在拔河,最终他深吸口气,继续道:“而你发现了这个秘密,你会如何?”
萧沐不解,今天的阿黎是怎么了?之前可没有这么啰嗦。
思索片刻后他又恍然,对方是太子的死士嘛,可能骤然易主会带来一些麻烦,会担心是正常的,他非常理解,于是开解道:“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我会替他保守这个秘密。”
“而且你放心,我一定会护着你的。”
殷离闻言,心头拔河的小人骤然分出胜负,他不知道为什么对萧沐的话深信不疑,并因此涌上一种冲动,借着这股冲动,他张了张口,像是破釜沉舟一般道:“我其实......”
话音未落,忽然传来两声夜枭的鸣叫。
殷离仿佛被瓢泼凉水彻底浇醒,冲动霎时如潮水般褪去,他的声音顿住了。
萧沐等了好一会没等来下文,不由疑惑,看着窗外的那个剪影道:“怎么了?”
殷离的手指攥紧又松开,沉声:“没什么。”
“你早些休息。”话落,殷离的人影便消失了。
萧沐一愣,急急推开窗子追问:“那你何时来王府?”
窗外已经无人,只余殷离的声音遥遥从远处传来:“等我决定了再告诉你。”
萧沐悻悻地哦了一声,不太情愿地收回了窗子。
“还是不行吗?”他自言自语般叹道:“看来太子的势力还是很强啊。”
......
......
王府最高的角楼顶上,两道人影相对而立。
殷离沉着脸,“阿七,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阿七立刻单膝下跪,垂首道:“属下心知自己有罪,可就算殿下罚我,杀我,有些话我还是要说。小不忍则乱大谋,萧沐不可信,您可千万不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他的手上!”
一旦萧王府知道皇室让一个男子嫁入王府成为世子妃,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甚至借机向皇室发难也并非没有可能。
殷离何尝不知?
换做从前,这种无异于自杀的事他是绝对不可能做的。
可是现在......他愿意相信那个病秧子。
不想杀他,就只能选择信他。
殷离的面前没有其他选项,浑浑噩噩以世子妃的身份过一辈子?绝无可能。
“萧沐不会贸然说出去。”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殿下!”阿七面色焦急,还欲说些什么,却被殷离抬手制止:“够了。”
殷离盯着影卫,目露寒光:“你越界了阿七。”
阿七仰头看着殷离阴沉的脸色,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强忍着红了眼眶,垂下头,咬牙应了声:“是,但凭殿下责罚。”
“此事我自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