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句话,让他连酒都不想喝了。”
看着薛苍海兴冲冲去血神教营地的背影,万东流叹气道:“你这个算不算是用人心术?”
赵长河一屁股取代了刚才薛苍海的位置,取酒喝了一口,舒服地吁了口气:“你想多了,为什么不认为是老薛和伱不熟,根本就不想跟你喝酒?你和他都差着辈呢,人家压根不爱搭理你。”
万东流道:“没觉得差着辈,他被岳红翎揍,我被你揍,大家辈分分明一致。”
“噗……”赵长河差点喷出酒来,敢情你俩刚才是在交流挨揍心得是吗?
万东流面无表情:“既然他跟我不熟,那他刚才在这和我扯屁干嘛?”
“他只是在等我。”赵长河微微一笑:“你在这岂不也是一样?否则你俩怎么可能聚在王家宅中喝酒,各自都一堆下属需要看顾,真说喝酒,也是和下属们喝。”
万东流终于也笑:“确实。归根结底我和他本质都是帮会,和如今场合有些格格不入的,帮会嘛当然是自家兄弟喝酒要紧。”
“老薛怕我站在朝廷的角度,不希望看见他们这种杀戮成性的魔教,心中不安,才来找我。我只需要告诉他,需要杀人的地方很多,只要把视角从江湖放在国战,尽可放开手脚去杀,不但没人觉得是坏人,反为英雄。”
“嗯。”
“那你呢?你来找我,又是怕的什么?”
“我虽为四象教徒,同时也是漕帮少主……废漕改海,是你的动议?”
“是。”
“尊者推行此事,是为了逼反我父亲。我想知道,这是一时之计呢,还是会继续推行?”万东流认真道:“告诉我实情没关系,即使依旧要废漕。”
“开海而不废漕,这二者根本不会冲突。”赵长河道:“从我海外见闻来看,只要贸易扩大,将来漕运反而更繁荣,因为你们要运的货变多了。”
万东流愣了愣:“有这回事?”
“王家也是开海先锋,你有闲也别搁这喝酒,去海边看看。我刚从那边回来,琅琊之战都没影响那边红红火火。”
“好。”
“你与不器本来交好,之前有点紧张,现在也没了紧张的前提。回头和他多交流,说不定会打开新天地。”赵长河道:“很多冲突其实只不过源于资源的紧缺,包括土地……其实世界很大。当然前提是技术和生产力也上去……呃……”
好像说多了……万东流正在沉默,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句。
赵长河抿酒掩饰超过时代的发言,忽然道:“你的意思,漕帮依然只想做一个赚钱的江湖帮会,并不想涉足地方治政,哪怕现在你们已经成势了,也愿意退回原先的样子?”
“不错。”万东流淡淡道:“不仅仅是我们无意于此,更要紧的是你们也不会希望好不容易打压了世家,又崛起一个万家。江湖帮会势力再大都好说,涉及州郡之权可就不一样了……”
他顿了顿,忽然笑道:“江湖事,归江湖……我更喜欢这样,相信你也喜欢。到时候再赴扬州,我请你潇湘馆里喝酒……哦,如烟嫁人了。”
赵长河也笑:“以前吧,我总说这个江湖不是我想要的……但现在回首,反觉得那段时光最是怀念。当从江湖到天下、从人间到神魔,总觉得担子太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能者多劳罢了,以前有夏龙渊顶着……现在你就是夏龙渊。”万东流举杯相敬:“祝你早日收拾山河……就是以后别也躲在秘境里闭关突破,再来一次循环就好。”
赵长河举杯,出神地看着杯中酒液,忽然在想,迟迟接过皇位的担子,是不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解放他赵长河?那位子看着诱人,实则困龙之渊。
这么想着,赵长河忽然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原本在考虑后续的局面怎么应对,是率众赴关中呢,还是北上雁门。可如今一想,哪都不需要,这些事不是自己做的。
正如此番琅琊与京师两仗,其实自己都没有参与的……专业的事自有专业的人做,自己不应该缠身军旅,而自己要做的事似乎更应该是……
昆仑与巴蜀。
去探一探玉虚与厉神通到底在想什么。
正这么想着,崔元雍匆匆而入,见赵长河与万东流在这里开小灶喝酒,不由也愣了一下:“你从秘境出来了,怎么不去庆功宴?还有万兄,都躲这儿干嘛呢?”
赵长河道:“官方的庆功宴,规矩多,烦,还不如私下喝两杯。”
崔元雍哑然失笑:“你是王,规矩是你定的,你该烦的是会有一群虚情假意的巴结。”
“那也一样。”赵长河问:“瞧你步履匆匆的,是不是有新情况?”
崔元雍颔首道:“父亲飞鸽传书,说杨家愿意退隐。父亲的意思,央央应该去一趟杨家。”
崔元央在里面感悟天书中的镇海之意,正颇有所悟,听见哥哥的话不由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