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千夏从一楼前厅的后门走出, 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栋只有三层的矮楼,和医院大楼不一样, 这栋矮楼是木质结构的, 从窗户的数量来看也不足以住下所有的医护,应该还有很多人是大阪本地人不需要住宿。
现在正是工作时间,那群护士和巨蜥护士长都不在宿舍, 将千夏没有感觉到楼内有人活动的动静, 他上到二楼西面的第三个房间,找到了门上挂着米山椿名字的标识牌。充当门锁的是很简易的挂锁,锁身厚重,单看它的话很有安全感。
将千夏没在围裙口袋里找到钥匙, 里面的长裙口袋也没摸到硬物, 他后退一步看着这扇房门, 木质的房门并不是厚重型, 看上去也有一定年龄了,更重要的是,这里是领域内,不是现实。在现实中这栋楼早就被拆掉改成花园了,这也是将千夏一开始没有发现它的原因。
道德问题已经被抛开,将千夏提起裙摆到膝盖, 随后猛地踢出一脚, 伴随着木料开裂的声音,房门“砰”地一声撞击到屋内的家具,随后便是一声易碎品落在地上的脆响。
将千夏沉默了一下, 在心底说了声抱歉后就放下了裙摆走入房内。在他的身后, 被冲击力拉扯得有些变形的锁扣还坚强地抓着断裂的木料。
房间很小, 里面的东西不算多, 收拾得很整洁,能看出居住者对环境的重视。靠窗户的方桌上摆着几本和护理有关的书,其中一本专门用花纸做了封皮的引起了将千夏的注意。
他拿起那本书打开才发现,这并非是书籍,而是他正在找的日记本。
米山椿的日记内容相较佐川宗七郎和早乙女拓人两个思维怪异的人来说要正常得多了。
她的日记内容是从离开家到大阪来找工作开始,大字不认识几个的米山椿一边打着零工一边上夜校,后来听说医疗行业这几年很热门,就又报了护理专业,想着即使进不了大医院,她回去后也能用这份知识来照顾父母。
她很努力,每天在工作中学习别人是怎么处理各种问题,下班后又很快脱离打工者的状态,鼓起十二分的劲来应对学习。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在间原脑神经医院找到了一份工作。
一开始的时候她对护士这份工作抱有着极大的热情,像个小太阳一样积极地面对着生活,她和同事们相处得很好,也会温柔地安抚着每一个病人的情绪。将千夏猜测,应该就是在这一时期,佐川宗七郎将米山椿认定为他心中的天使。原本的一切如果继续发展下去,或者说米山椿找到的不是间原脑神经医院的话,或许她不至于变成之后的模样。
佐川宗七郎那种在混乱的发病时期记住的内容,是破碎的,是他下意识地去修饰了自己施加于他人的暴行。
米山椿作为那次事件中的受害者,她的记录要更加全面一些。那次的冲突不只是对方描写的那样简单。她所遭受的也不只是被人压住了腹部、将头按在地板上敲击、被十字架抵住额头咒骂这些看似轻巧的伤害,记录这一事件的字迹有些凌乱,书页也被打湿呈现出凹凸不平的起伏。
她的后脑勺在被推到墙角的时候就已经撞在了挂钟尾部上磕破一道口子,之后砸在地板上时还有碎玻璃扎进了头皮中,但这反而是最轻的伤了。她的肋骨被狠狠地碾压折断了三根、额头并非是被十字架抵住那么简单而是被尖角一遍遍锉破了皮肉钻磨着额骨、本来是按治疗程序要给佐川宗七郎使用的氯丙嗪注射液则是被他全部注入了米山椿的体内。
米山椿很清楚正常人如果注射了这种药剂可能会出现多严重的不良反应,她是在无限的疼痛、惊惧,以及佐川宗七郎一连串的咒骂中撑过了那场袭击。
事后院长表示这次事件算作工伤,医院会为她治疗直至痊愈,养伤这段时间的工资也会照样开给她,而院长夫人则是因为歉疚而一连陪伴了她好多天,她辞职的想法也是在这段时间打消的。
她的运气似乎很差,身上的伤痛虽然能够治愈,院长夫人也给了她消除额头上疤痕的药膏。表面上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对吧?但是那次事件中最糟糕的不是磕破的头,也不是折断的肋骨,更不是额头上见骨的伤口。而是那份一日量的氯丙嗪注射液,那些不良反应在她身上一一出现,她难以避免地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绝望之中。
正常人发现自己突然出现食欲缺乏、嗜睡乏力、心悸、行动迟缓、身体僵直,被注射的部位肌肉红肿疼痛这之类的反常情况,不论是谁都会感到恐慌惊惧吧?
米山椿每天都会在梦中回忆起被强制注射药剂时的恐惧,施暴者的咒骂声会反复地在她脑海中循环直到她从噩梦中惊醒。她很害怕自己身上的症状会一直持续下去,甚至悄悄写了一封遗书塞在枕头底下,多日的折磨让她已经失去了判断力,总以为这些不良反应会伴随自己终生。她知道,如果离开了医院她根本支付不起今后治疗的费用,所以答应了院长夫人不会辞职。
好在她年轻,平时也很注意锻炼,代谢期结束后那些不良反应渐渐消除。只是曾经那个耐心照顾病人,对谁都会扬起亲切笑脸的米山椿已经不会再出现了。她发现自己变得害怕和病人们相处,尤其是那些久病的,明明他们是最需要的得到开导的,但是她已经做不到了。
她失去了开导他人的能力。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父母在田间干活的时候腿脚受了伤无法继续务农,在她身上的不良反应消除那天,院长桌上就会出现一封辞职。
在那之后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