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叔易带着母亲往院中走去时,只见父亲也自然而然地跟了上来。“父亲。”魏叔易止步,只好道:“我有话想单独与母亲说。”郑国公脚下一顿,连他也要避着吗?“好好……”郑国公一向很好说话:“正好我想去园中逛逛。”昨夜的雨不小,他得去看看他园子里的花花草草们。“父亲慢走。”郑国公前脚刚哼着小曲儿离开,魏叔易刚走两步,再次止步,转头看向跟上来的妹妹,略显疲惫地微笑提醒道:“妙青,阿兄是说要‘单独’与母亲说话——”魏妙青点头,却是反问:“那我便不能听了吗?”看着妹妹理所当然的神态,魏叔易有种他一人有难,八方添乱之感。魏妙青很快说明她理所应当的原因:“横竖也不是什么正事嘛。”毕竟阿兄若想商谈正事,怎么着也不会找母亲谈的,否则那不是对牛弹琴,鸡同鸭讲么?“别以为我不知道,阿兄是要与母亲说常娘子的事吧?”魏妙青又凑近了些,满眼好奇地压低声音:“阿兄此行必是见过常娘子了,此番相见,阿兄争气否?让我也听听,我还能帮阿兄出谋画策呢!”“芳管事,将她拖下……将她带回去。”最先听不下去的却是段氏,她冲一旁的管事婆子摆摆手,一脸不忍卒听之色。她当真不想再回忆有关任何企图将殿下变作儿媳的羞愧经历了!每每她不慎自行想到此事,都会在心中抱头狂奔鼠窜,爆发出尖叫声,以此阻止自己再深想下去。眼看母亲和兄长往院中走去,而自己惨遭芳管事抓住一只手臂强行劝离的魏妙青,不禁满心费解:“阿娘这段时日究竟怎么了?”当初那誓要将常娘子拐来家中做儿媳的劲头呢?可阿娘分明对常娘子之事关心依旧,莫非是觉得常娘子愈发出色……是阿兄不配了?唯恐日后只剩自己孤军奋战的魏妙青在心中嘀咕不断时,段氏已在魏叔易的书房中坐了下去。此处书房宽阔明亮,分内外两间,纵然魏叔易多日不在家中,每日依旧被打扫得窗明几净,一尘未染。书房的门被合上,长吉神态严肃地守在外面。里间书房内,为了方便低声交谈,段氏与魏叔易分别坐在摆着棋盘的小几两侧的椅中,段氏迫不及待地率先问道:“……子顾,你可见到人了?可问过了?证实了没有?”魏叔易点头:“是。”段氏微怔后,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欢喜表情,攥着帕子道:“我就知道,错不了的……除了殿下,再不会有旁人了。”“那,殿下可安好?”段氏眼圈红红地问道:“是瘦了还是胖了?”“瘦了些。”魏叔易不太敢看母亲过于殷切关怀的眼神:“但长高了。”“殿下长高了……”原本眼泪都掉下来的段氏复述了一遍,忽然“嗤”地笑了:“殿下还能长高呢……”她既觉得新奇逗趣,又觉得庆幸欢喜。又连忙问:“那殿下她可曾提起过我吗?”魏叔易无言点头,视线落在一旁书案上的匣子上方,道:“那是‘她’托我带给母亲的。”段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赶忙起身上前去,将那只匣子打开,见得其内琳琅满目的首饰,倏地哽咽:“殿下还是和从前一样惦念着我……”段氏拿起一支珠花,泪眼朦胧间,恍惚又回到了少年时。她将那珠花缓缓簪入鬓间,而后又挑了两支样式不同的金钗,以及绢花等,也插入发间。另有手镯,手串,亦全都套上手腕。末了,她笑中带泪地问:“子顾,好看么?”魏叔易笑意微僵硬地点头,坦诚说,很乱,就像他此刻这充满背德感的人生一样乱。看得出来,母亲待先太子之情实在深厚到无从掩藏。看着母亲泪光闪闪,又满眼欢喜的神态,奔波多日,刚病过一场的魏叔易脸上的笑意愈发苍白欲碎。他暂时按下那凌乱感受,说出了那折磨了他一路的源头所在:“母亲,有关先太子的那桩不可言之秘事,您现如今可以告诉我了。”正抬手抚摸着鬓边珠花的段氏闻言一怔,抬眼看向他。魏叔易:“回来之前,殿下曾亲口允诺,已准许母亲将此事如实告知于我。”段氏的手垂下,狐疑地盯了他片刻,道:“少来诓我。”她自信地瞥了儿子一眼,重新坐了回去:“若殿下果真想让你知道,为何不当面告知你?”魏叔易艰涩一笑:“大约是‘她’认为我先前所为太过招人嫌,有意让我心中煎熬一段时日。”段氏恍然扬眉:“殿下也觉得你招人嫌啊。”魏叔易倒也习以为常,毫不停滞地推进正题:“母亲可以认同儿子讨人嫌之实,却不能质疑儿子的孝心——我既知您立誓不可擅自泄露此事,自不会借此来扯谎诓诈。”说到此处,微微一笑:“况且,儿子若有心诓您,实不必等到今日,如此大费周章。”段氏眉心跳了两跳,此言虽有轻视她智商之嫌,却的确很有说服力……段氏打量着儿子的神态,又仔细分析了一番,到底是打消了疑心。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