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又跑去试验,孙有良看着崭新锃亮的机器,尤其是上刷辊和下刷辊之间的钢丝针布,像闪着一层银光一样,简直热泪盈眶,想不到真的做出来了。
心心念念多少个夜晚,不知道找谁合作,不知道会不会被挪用,忐忑不安又隐含期待,像一个稚儿捧着瓷器过闹市,没有想到沈工程师真的帮他完成了这个心愿。
图纸变成真的机器,还是有视觉上的冲击,沈爱立也有点激动,和孙有良道:“我们先试试效果。”
孙有良让工人帮忙将挡水板放上去,发现洗得又快又干净,以前手工操作必须敲打,不然水垢不容易下来,但是敲击极易造成挡水板的角度变形,现在改成钢丝针布以后,就没有这些问题了。
原来一天大概可以洗8块,现在一个小时可以洗18—20块,孙有良报出“18—20”这个数值的时候,连沈爱立都懵了一下,不确定地问孙有良道:“20倍?”
就见孙有良激动地点点头,“是,相当于节省了至少十八个人的劳动,而且极大地减少了挡水板的耗损。”
孙有良一时心情复杂不已,有些激动地围着清洁机转来转去,这一转,沈爱立就发现了问题。
清洗挡水板过程中的飞絮灰尘将他头发都加了一层灰。
皱眉道:“操作起来,灰尘还是比较大,要提醒工人戴防灰尘的口罩,我看还得考虑加喷水装置,降低灰尘问题。”她对尘肺病有过一点关注,觉得为了工人的健康,喷水设备必不可少。
两个人又仔细商量在哪里加喷水设备合适。
孙有良回头和陈舜唠道:“沈工程师真是细心,我只想到清洗挡水板,她还想到了操作过程中的灰尘问题。”
陈舜明白他没有说出口的那一层意思,现在工人们都鼓足干劲为建设社会主义添砖加瓦,像车间的灰尘问题,领导若是不重视,只要在能忍耐的范围内,工人们都很少提意见。
沈同志不仅想到了生产效率,还想到了工人的权益。陈舜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一点设计的乐趣。
从清洁室出来,已经快五点,王恂和她道:“刚才保卫科送来你的一封信。”
沈爱立到工位上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叶骁华寄来的,心里有点百感交集。
犹疑了下,还是拆开,就见最高指示下面写着:“爱立同志,你回汉城已有一段时日,但是至今未有信来,我盼了又盼。对于你没有来信的缘由,我猜到几分,但是基于对我们双方人品和脾性的了解,请你相信,我们永远是朋友。希望爱立同志早日走出思维局限,给小叶同志写信。”落款是“你的朋友,叶骁华”。
沈爱立眼睛微微发涨,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朋友,没有苛责,没有虚伪,只是希望她自己想通。她忽而觉得,如果遇到王元莉、谢微兰是命运对她人生的恶作剧,那么叶骁华、序瑜则是上天对她的额外恩赐!
爱立当即就给他写回信,一抄完最高指示,就下笔如飞,从下火车开始写起,什么搬了住处,修理机器,拿了月十佳好人好事第一名、升为助理工程师之类,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
最后想起来,应该和人家郑重地道个歉,“叶同志,我觉得除了序瑜以外,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我感觉到了对你的伤害,不是一句抱歉可以掩盖。其实,就算你不想再和我来往,我也能理解。但是没想到,你还会给我写这封信,感谢你愿意继续和我做朋友。”
接着画了一片雨,并标注:“此处是爱立同志喜极而泣的眼泪。”
落款是“冲出藩篱的沈爱立”。
从申城回来以后,叶骁华一直是爱立的心病,又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又觉得再和人家来往,对人家不公平,每每想提笔写信,最后都按捺下去了。
等回了叶骁华的信,又给樊铎匀写了一封信,写道:“我已顺利转为助理工程师,暂时解决了温饱问题,你不用为我的生活挂念。只是有一件事很奇怪,自你回海南以后,只有一封信寄来,不知是否发生了什么变动?”
而且那一封信像是行笔匆匆,除了最高指示外,只有三行字,“今日已到海南,勿挂念,盼来信和相片一张。”
落款是“铎匀”。
沈爱立将信拿起来看了又看,在信纸上画了一个挂泪的简易小人,画完自己觉得搞笑,又画了一个竖眉叉腰像是谴责的小人。
想了一下,将嫂子骗钱的事和他简略说了几句,“我感受到了妈妈的为难,为她感到难过。我私心里甚至希望哥哥和嫂子离婚,但是这是哥哥的婚姻,而且嫂子还怀有身孕,我们自小都没有爸爸,他肯定不愿意他的孩子也亲缘单薄。所以,我彻底搬出了家里,眼不见为净。”
沈爱立写到这里,还有点伤感,静默了一会,也没心情再写,落款“爱立”,就将信封了起来。
明天是周末,她想着还是回家,问一下情况。
沈爱立惦记着那笔钱,杨冬青也忐忑地等了好几天的消息,她先前和仇小甜、刘曙英说好借一个月,没想到才二十多天,两个人不知道怎么聊天,就发现她向两边都借了钱,现在都催着还。
别说她手头没有,就是家里,她知道也是没有的,先前婆婆给她的一百二十块钱,还是和家属院里借着的,爱立那次回来,婆婆也向医院的同事借了一笔钱给她。
但是她已经拍了两封电报了,宋岩生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她都说家里发生了意外,急需一笔钱付治疗费。
爱立的话,这几天常盘旋在她耳边,万一宋岩生那边出事,那她这笔钱可真是打了水漂。
她付出了这么多,得罪了婆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