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在常暗岛上死去人数最多的一次战争, 却是战况最为惨烈的。
就算是身经百战的老兵看到了,也会认为这里是地狱,而制造这个地狱的谭雅·提古雷查夫无疑就是魔鬼。
没费多少工夫,森鸥外在一个山坡上找到了悄然离场的艾尔莉丝。
一身墨绿色军装的女孩站在那里, 头发和衣服都被融化的冰雪打湿, 甚至眉毛和眼睫上都挂着将落未落的水珠, 修剪得参差不齐的银色短发也染成了血色。
森鸥外知道,艾尔莉丝一定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不然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到这里来, 一个人沉默地望着战后的土地。
艾尔莉丝不想说的, 别人再怎么问,她也不会说。森鸥外忧心了一秒对方的心理状况, 出于相信她这次肯定也能像以前一样自我调节坚持过来,便不打算多问什么。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 他确实想让艾尔莉丝变成更趁手的刀。一来,从一开始他就在把艾尔莉丝往这个方向引导, 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二来,艾尔莉丝舍弃那些因为立原道诚的死而滋长出来的不必要的感情,是他想看到的。
但是,现在真看到艾尔莉丝似乎变成了他想要的样子, 森鸥外偶尔也会觉得以前无忧无虑、娇蛮任性的艾尔莉丝更可爱,就像现在还保持着天真烂漫的与谢野晶子一样。
只是没想到, 艾尔莉丝能在高压下坚持这么久,还以一种血淋淋的方式呈现出来了更为坚韧的姿态。
森鸥外眯着眼, 望着艾尔莉丝单薄的背影, 心里浮起一种很微妙的感受。他最近经常看到这个冷静果敢的女孩心神不定的样子。
这样近距离地凝视, 他忽然回忆起了艾尔莉丝发自内心地微笑时、会出现在右边脸颊上的那个可爱的酒窝。只不过几年前艾尔莉丝已经很少笑了,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幅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模样。
她就像一块蕴藏着钻石的原石,需要耐心地打磨去杂质。纯粹,明亮,充满抗争精神,向往自由——即使外表再怎么改变,棱角再怎么被打磨,只要稍微给一点火种,身体里的力量就会破冰而出。
这很奇妙。
森鸥外心想。
她静静地望着远方的时候,在想什么?服从命令夺走收千人的生命的时候,在想什么?像个普通女孩一样和与谢野晶子玩耍,转头就被叫到战场上杀人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森鸥外觉得有点耐人寻味,可就如以前每一次对艾尔莉丝产生不一样的情感时那样,他会理智地让它们沉没下去,逐渐成为了一种习惯。
以后他还有很多时间去探索,不急这一时。
“莉莉,该回去了。”
听到这个很久远的称呼,艾尔莉丝迟钝了几秒才想起这是在叫自己。
转过身,看到老师在对自己微笑,似乎没有责怪自己擅自离场的意思,艾尔莉丝顿了顿,才从山坡上下来,向对方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那么一瞬想要逃离这个人。
……
结束了一天劳累的工作,身体疲惫精神上却很满足的与谢野晶子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里,手里还端着一杯一个刚刚痊愈的士兵为了感谢她的及时抢救给她泡的咖啡。
而她个人的小储物柜也堆满了士兵们送的小礼物,比如为她画的肖像画、野花编成的花环、捡到的形状可爱的石头之类的。满满的都是大家的心意。
明明还是七月,天气却越来越冷了。与谢野晶子捧着热咖啡喝了一口,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畅快了。她还有记录治疗伤兵人数的工作没有完成,喝杯咖啡提神正好。
夜幕降临,谭雅迟迟没有回来。从站岗的士兵那里得知了谭雅上尉任务完成已经回营的消息,又想到白天谭雅的异样和周围士兵对谭雅突然转变的态度,与谢野晶子察觉战场上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有些忧虑。
毕竟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即便有咖啡的帮助,与谢野晶子坚持着处理完工作,就撑不住源源不断的困意,趴在桌子上,眼皮开始打架。
心里藏着事无法安心入睡,与谢野晶子半梦半醒地趴在桌子上,不知过了多久,“咔嚓”一声开门声惊得她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
“吵醒你了。”轻轻带上了门,艾尔莉丝不好意思说道,“我下次会更轻一点的。”
与谢野晶子揉了揉眼睛,上下打量谭雅,见她不像是受了伤逞强的样子,才放松了下来,关切道,“今天战场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问过那些士兵,但是大家要么编故事糊弄她,要么就是闪烁其词、被她追问急了装哑巴,剩下一小部分士兵直接告诉她这些事不适合让她知道。这让与谢野晶子更加困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件事跟谭雅有关。
因为参加这次战争的士兵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无一例外地对谭雅的极度恐惧,甚至连听到谭雅的名字都会害怕到原地蹲下捂住耳朵浑身发抖。但她只不过是问为什么没有给谭雅的礼物而已。
与谢野晶子不明白,谭雅控制冰雪的异能力也就下下雪做做冰雕罢了,有什么可怕的?就算谭雅在战场上很厉害,伤害的也只是敌人呀。
艾尔莉丝把军帽摘下来随手放在桌子上,正在低头解军装的扣子,态度自然地回答,“有我在,不会出事的。”却是避开了这个话题。
与谢野晶子留意着谭雅的表情,完全看不出白天失魂落魄过的痕迹。
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与谢野晶子鼓了鼓脸颊,没再追问,只是去打开了自己的宝贝储物柜,把里面的东西小心翼翼地一件件拿了出来,分好类珍惜地堆在桌子上。
“这些都是大家送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