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没有偷东西。
“事发时,是晚上九点半,我替教授批改完了本科学生的作业,准备回去。回去前,我顺手打扫卫生,收拾了各个垃圾筐……”
白岐玉打断他:“所以,那天办公室里只有你自己咯?”
韩江雪点头:“是的。那天本来是两个师姐的班,但理学院搞了一个什么联谊,邀请她们参加,通知的很仓促,我就去替班了。”
他说,霍教授当时带着四个学生,两个师姐,同级的另一个女生,还有他。
因为就他一个男的么,所以谁有事儿都是找他替班。
打扫卫生、换水桶之类的,也是韩江雪默默揽下在做。
“当时,我打扫完垃圾,突然闻见一股很怪的味儿……”韩江雪回忆道,“或许是那晚的印象过于深刻,时隔这么久,我仍记得清楚……”
“是一股很甜很腻的果香,乙烯含量极浓的那种,熏得人浑身泛恶心。吸入鼻腔后,还能闻到夹杂的难以言喻的腐臭……”
听到这个描述,白岐玉脑中闪过了什么。他似乎……闻过这个味道。
他忍不住打断:“是不是水果熟透熟烂的味道?”
韩江雪眼睛一亮:“对!难道您也闻到过?”
甜腻腻的,夹杂着腐臭的。
像是什么水果熟的太透太过的。
“臭”香。
这样一种描述,很难说是巧合,而一旦闻到过这气息,就绝不可能忘记……
单是回忆,鼻腔间仿佛便萦绕了那亵\\渎精神的甜香,白岐玉重回潮冷昏暗的楼道,睁开眼,302肮脏诡异的门牌,正直直钉在眼前……
正是他找不到霍传山,又从302看到肉山肉海幻觉之前闻到的气息!
会是巧合吗……
白岐玉紧紧闭上眼,努力不让自己展示出异状。
他没有回答韩江雪的问题,而是让他继续说。
“……然后我发现,怪味儿来源于霍教授的储物柜。冬天么,屋内暖气又热又干燥,我就以为是霍教授的水果放坏了,想着帮他扔掉。”
白岐玉皱眉:“本人不在的时候不要碰别人的东西,不该是常识吗?而且,那是你导师,万一有什么高价值或者涉及保密的东西怎么办?你都是研究生了,应该懂这个道理……”
韩江雪解释道:“主要是因为霍教授那段时间很久没来办公室了,准确的来说,是从青岛回来后,就几乎不露面。他自己说是家里出了事情,比较忙,所以那一段时间的他的快递、收发信件,都是我在代劳……而且那个柜子也不是保险箱,是很平常的储物柜,我们都是放办公用品、放衣服之类的。”
“家里出了事情?具体呢?”
韩江雪摇头:“我没问过。霍教授不喜欢别人探讨他的私事。”
“总之,我一打开柜子,就看到一个特别大的黑色塑料袋。”
韩江雪比划了一下,约莫八开的尺寸,确实是够大的。
“一开门,浓郁的香臭味像万千只蜜蜂嗡嗡呀呀扑面而来,熏得人头昏脑涨……”
说着,韩江雪苦笑起来:“这么难闻,又是黑塑料袋……任谁看都是垃圾吧?而且还沉,远比看上去沉许多,是那种灌水衣服般的死沉。”
“接下来的事儿你也知道了……”
回忆到最不堪回首的人生转折,韩江雪纤长的睫毛抖了一下。
“怎么就那么巧,霍教授偏偏那时候回了办公室……他一进门,我吓了一跳,手一松黑塑料袋‘啪’就掉地上了……霍教授就急忙火燎的迎上来,厉声问我在做什么。”
“我从来没见过那副模样的霍教授。”
韩江雪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那样暴怒……太陌生了,疯魔了一般,一双眼满是恨意与凶恶,像吃人的猛鬼……”
说着,似乎重临了那人生转折点的一夜,韩江雪痛苦的双手捂头,浑身颤抖起来,是掩饰不住的害怕与恐慌。
这让白岐玉共情到了自己。
同样的溺水般令人窒息恐惧,无法挥散的无助……他也体会过。
他忍不住缓声安慰:“别怕,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好好的,没被退学,只是换了个导师……都过去了。”
安慰了几句,韩江雪状态看上去好了一些。
他清冷的眸子里满是懊悔:“抱歉,让你看到我神经质的一面了。我……我控制不住。”
“……我理解的。没关系的。”白岐玉轻声说,“谁都有神经质的一面,这没什么。”
咖啡吧台暧昧昏沉的灯光,打在白岐玉浓密的睫毛上,溃散一片朦胧光晕,如梦般旖旎绚丽。
而梦中人伸出手,轻轻搭在韩江雪冰凉修长的手背上,温暖从指尖灼热的传来,像蜡油滴落,那么烫,又那样真实。
韩江雪猛地把手抽了回来。
“啊……”白岐玉以为他不喜欢别人接触,“抱歉。”
“不不……”韩江雪垂下眸子,“对不起,我反应过度了。”
“接下来我说的事可能很难接受……”他缓缓的说,“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他说:“那个黑塑料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之后,突然就消失了。”
“蒸发、逃离、或者干脆就是从世界上抹杀了存在……什么都没有了。”
“鼓鼓的袋子‘瘪’了下去,死沉的重量一瞬不见……黑塑料袋薄的像一张纸,就那样冰冷、死气沉沉的躺在地上,如世界上任何一张垃圾袋无异。”
“这怎么可能呢?”白岐玉不忍出声,“这也太荒谬了……”
“是啊,”韩江雪痛苦的摇头,“我也很想说,这怎么可能呢?可偏偏……偏偏就是发生了!”
“我多么希望我现在是在说疯话,是在说谎骗你,但我有必要吗?”
白岐玉张了好几次口,想要反驳,可不知道说什么。
正如韩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