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的第一场雪不鸣则已, 一鸣惊人。一飘便是一周。
崇明小区的院子里四处蒙了雪,破败阴森的物件都被掩埋在底,成了一视同仁的白。
在一个暖气熏得人昏昏欲睡的午后, 白岐玉拉着霍传山下楼, 裹着厚手套、厚围巾,去堆雪人。
一个胖乎乎的雪人。
头胖身子胖,像哆啦A梦。
白岐玉才不承认是多年未堆,技艺生疏了。
他严肃的辩解道:“雪人的完美比例是0.8, 不是什么0.618。艺术界的黄金比例在雪人界不通用。”
霍传山自然是他说什么听什么, 煞有其事的点头:“对, 你堆的就是完美雪人。”
白岐玉又找来瓶盖儿、砖头,给雪人弄了个眼睛和鼻子。
“小学的时候, 老师问我们最喜欢什么季节。大家都说夏天、春天,就我喜欢冬天。你猜为什么?”
霍传山很配合的问:“为什么?”
“因为冬天最舒服啊。”白岐玉怀念的眯起眼睛, “可以打雪球、堆雪人,雪越厚越好。过年时候家家户户的上供烧香, 又热闹又好玩。最重要的, 是可以放假。”
“夏天也放暑假。”
“那不一样。”白岐玉摇头,“我怕热, 却不怕冷。你想想看, 冷了可以多穿, 热了可不能少穿, 很烦。而且夏天到处是蚊虫, 烦死人。”
霍传山了然了:“你洁癖。”
“……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原因。原来我从小就洁癖了啊……”
白岐玉回忆起童年, 唏嘘了一会儿。
越看越觉得这个大胖雪人很像回事儿, 很有他当年风范, 傻呵呵的笑:“你看,他好高。快赶上你了。”
霍传山有些无奈:“……他还没你高呢。”
白岐玉瞪他:“我很矮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岐玉抓起一个雪球砸他,然后拔腿就跑,可等了一会儿,霍传山根本没有动的意思。
……没察觉被砸?
白岐玉又捏了一个大的砸过去,霍传山乖乖站在原地受了,还是不动。
二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白岐玉气气的从藏身之处走出来。
霍传山疑惑道:“不砸了?”
“不砸了!和你这种实心眼儿玩就是没意思。”
霍传山笑着不说话,让白岐玉和雪人站在一起,给他俩拍照。
拍了几张,白岐玉凑过头要看,发现这个老古董意外的拍照技术很好。
唇红齿白的白岐玉,一只手给雪人比划兔耳朵,一只手比在胸前。
笑的像绽放的雪花。
白岐玉看这个照片笑的前仰后合:“我他妈笑的像个傻子。不行不行,重拍……”
“很好看啊,”霍传山不解,“不傻。”
白岐玉嗔了他一眼,推着霍传山去和雪人拍照。
拍了一张觉得少了点什么,跑去找了个自拍杆。
“来来,我们一起照,看镜头笑一下——哎呀姓霍的你给我笑笑!不要皮笑肉不笑!也不要傻笑!!”
快门定格。
晚饭时,霍传山问他,要不要给雪人起个名字。
白岐玉笑话他堆雪人上头了么,还起名字。
“因为你似乎很喜欢它,”霍传山认真的说,“万物皆有灵,起了名字,它就是独一无二的雪人了。”
这老古董还挺罗曼蒂克的,白岐玉柔和了视线:“你想给它起什么名字?”
霍传山说你更有艺术细胞,你来。
白岐玉想了想,说,要不然叫雪焰吧。
“唔,有点怪……”
“因为雪人这辈子都看不到燃烧的火焰啊,好可怜的。”白岐玉认真的说,“不如让它名字里就带着。雪中燃烧的火焰,多酷!”
他越想越觉得这名字起得不错,说要是谁家小孩叫“白雪焰”,在幼儿园那必须是最酷的仔。
霍传山笑着摇头,把这个名字念了三遍,轻轻的说“那就叫这个”。
那晚,趁白岐玉睡了,霍传山出门,把照片洗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的把三人自拍合照,还有白岐玉与“白雪焰”的合照,放在精挑细选的相框里,摆在床头上。
极简风的卧室装潢,终于有了第一件私人物品。
睡觉前,他郑重的朝相框说:“晚安,阿白。晚安,雪焰。”
堆完雪焰的第二天,天就放晴了。
冬日阳光羸弱无力,可仍是有温度的,打在积雪上,是一片晶莹剔透的水光。
不过,或许是白岐玉起的名字好,让雪人真的不怕“火”了,放晴后三天,院子里大部分的雪都化得差不多了,三三两两流着污水与脏冰,雪焰仍坚强的站着。
连着几天,白岐玉都坐在卧室的飘窗上,捧着一本书,不时瞥向院中雪焰。
不知道是等候佳音,还是在等候雪融。
而在雪焰融化前,瑞雪真的带来了好兆头。
面试通过了。
在游戏公司,真正的拍板者就是缺人项目的负责人,后来的人力面就是走过场了。
人力小哥的声音十分热情:“抱歉啊,人力面得在下周,具体时间要再通知。最近忙年会嘛,多海涵。”
挂了电话,白岐玉的激动仍止不住,在床上又蹦又跳的,无声大笑。
他不是没工作的寄生虫了,也不是粘着霍传山的累赘了!
笑了一会儿,他又想哭,笑着揉眼角,止不住泪流。
白岐玉在房间里声音有点大,霍传山敲了敲房门:“怎么了?”
白岐玉很开心的开门,当即要把喜讯告诉他,看到男人的一瞬间,理智让他冷静了下来。
那家游戏公司位于青岛。
白岐玉不敢想象霍传山知道后的反应。
分手?让他放弃,找一个邹城的?
就算不是这样糟糕的假设,异地也是个难熬的问题。
最后,他什么都没说。
“没事儿,”他含糊的说着,避开霍传山深沉的视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