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私铸, 即便恭王仗着皇室的地位和权利,偷偷弄来黄铜精铁,数量也不可能太多。
林策仔细翻查账目,上回广湘王别庄行刺, 刺客用的羽箭已经消耗得差不多, 不够再武装半个旅。
刀枪剑戟大多被逃走的刺客带走,稍有些麻烦。好在翻不起太大风浪。
几封密信, 写着对作坊里一应事由的详细安排。
是上头下给作坊管事的命令。
只不过密信上赫然盖着的鲜红印鉴, 并非恭王, 而是广湘王周翰。
周则意眸色微沉:“这里是周翰的地方?”
常庭山别庄行刺一事,最初大家以为, 是广湘王自己安排的刺客。后来没过多久, 发现真正主使实则是假装深受重伤的恭王。
如今搜到的这几封密信, 指向的幕后主使, 又变回周翰。
“这几封信件,有可能是伪造的。”林策漠不经心, “别庄酒宴那日,林将军趁着广湘王离府,派人偷偷潜入他府中, 搜过书房。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周翰在京郊的别庄设宴, 林策原本担心他会暗中做手脚,于是安排追星潜入他府上,自己换了身份跟着周则意。
预料中的刺客来了, 但追星并未在周翰府上发现任何证据, 指明是周翰所为。
“这么重要的信件未被销毁, 留在这里, ”精妙嘴角一扬, “我们怎么知道,不是恭王刻意留在此处,栽赃嫁祸周翰?”
恭王原本打算栽赃嫁祸林策,可惜他不知真正的军械上都有特殊标识,诡计未能得逞,反而露了狐狸尾巴。
既然许多公卿至今仍旧认为,此事乃广湘王所为,他故意将伪造的信件留在此处,万一这里被人找到,可祸水东引,再扣一口黑锅在周翰头上。
谢信将密信上的印鉴靠近夜明珠,仔细观察片刻:“让周翰把他的印章拿出来盖一个,是真是假,自然能够分辨。”
他笑看了一眼周则意。
要替周翰洗清嫌疑并非难事。但周则意为何一定要帮周翰?
他完全可以拿着这几封信,给三公九卿们看上一眼,坐实周翰私铸军械,暗杀行刺的罪名。
周则意漠然同他对视,未置一词。
要怎么做他心中有数,不会受谢信唆使。
所有旮旯角落都搜查完毕后,林策吩咐兵士收队。
这个地洞一端的通路由人工开凿,通向掩人耳目的空壳宅邸——便是他们来的那条道。
另有一端天然形成,想来应该通往外面。
为了查探另一条路通向何处,林策率兵继续前行。
走到洞穴收窄的路口处,忽然一声弦断音响。
不好,又有机关!
林策反应极快,石火流沙之间,已后退一步,将周则意按在石壁上,自己挡在他身前。
二人完完全全贴在了一起,紧的密不透风。
周则意感受到铁甲传来的冷寒,颈边却是温热的吐息。
须臾之间,光阴停滞,呼吸停滞,只有自己猛烈的心跳,燃烧了沸腾的血液。
他后背贴着冰冷的岩壁,四肢僵硬,想伸手回揽住瘦削腰背,却僵直得动不了。
陷阱被触发,四周全是白色粉尘,遮蔽了视线,只能看到兵士们或趴或蹲,靠在岩壁边躲避未知危险的人影轮廓。
众人被这粉尘呛了满口,咳嗽声此起彼伏,在空旷洞穴中久久回荡。
过了良久,粉尘缓缓飞落地面,视线才逐渐清晰。
已有人开始叫骂:“他奶奶的,老子还以为有什么地刺暗箭。”
兵士们第一时间贴墙躲避,结果虚惊一场。除了身上落了一层白灰,什么都没发生。
有人笑着回骂:“你希望来点暗箭,把你射成血窟窿?”
周则意被林策压着,心口嘭咚嘭咚地狂跳不止。
他喉结滚动,艰难问出一句:“没,没事?”
林策单手撑着岩壁,打量他一眼。清亮锋锐的眸光惊心动魄,瞬间摄去生人神魂。
周则意感觉自己全身都要被烫化了。
林策起身,挥手扇去眼前剩余的粉尘,掠视四周。
追星就在他旁边,冷暗目光从周则意身上一瞬而过,随后回复林策:“没什么味道,应该没毒。”
林策下颌微点,询问兵士们感觉如何。
众人被铺天盖地的粉尘呛的不轻,如今缓过气,仔细检查自身,都未发现有什么异样。
“他们想用粉尘引起爆炸。”宁越之眉心蹙起一道竖痕,“把武器仔细收起来,千万别点明火。”
又吩咐两个羽林卫:“先去探路。”
他原本就没怎么把恭王放在眼里,又因为遇到林策,心中欢喜,警惕心都少了几分。
为了跟上他那行动如风,脚步稍慢就跟不上的林大将军,他只能走在队伍最前头。
此时经历了这么一遭,再也不敢冒进。
约莫一刻钟,探路的两个羽林卫折返回来,朝他回禀:走半刻钟就能走到外边,路上没再遇到陷阱。
宁越之看向林策。
林策点头:“走。”
众人再次整队,很快走出地洞。
外面也是杳无人迹的荒野,蒿草茂盛,足有一人多高,将这个洞口遮掩得难以察觉。
测算一下方位,这里离空宅应该不远。
兵士们走回空宅,找回军马,原路返回城中。
一行人天刚亮没多久就出发,回到城里,日已西斜。
周则意和宁越之同镇北军一起回到将军府,跟着林策入到府中。
几人一路未说话,林策也没拦,带着二人径直走向主殿。
入殿后也没客套,说了一声“坐”,随后看向宁越之:“想说什么?”
自地洞出来之后,宁越之眼色一直阴沉。
周则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在徐如面前都关上了话篓子,变回了在别人面前,沉默寡言的冷漠神态。
他们都有重要的话想说,只是外面人多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