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越之跟着周则意上了车。
回宫的路, 和去将军府的道路有一长段重合,几辆马车排成长队,疾驰在行人稀少的夜幕街道之上。
“越之, ”周则意目光冷戾如刀, “你和林策谈了些什么?”
宁越之淡淡一笑,将今晚的谈话如实告知。
都是公事,没什么不可说的。
周则意听完, 冷戾的眸光有所缓和。
宁越之心念忽然一动:某天殿下得知徐如就是林策, 会作何反应。
他二人性格有许多相似之处,浓烈的占有欲和掌控欲想必也如出一辙。
这个秘密隐瞒不了多久,他得快点想个办法, 让他的林大将军永远不会对淮王另眼相待。
车厢内香薰缭绕, 沉静的气氛透着几分诡谲。
忽然车轮急停,外面传来马鸣嘶吼。
周则意猝不及防,手臂在车厢中重重一撞, 闷痛的感觉令他眉头一蹙。
跟着刀剑声,杀喊声混在一起,杂乱无章地传入耳中。
他和宁越之对视一眼, 迅速拿起车厢中摆置的长剑, 弯腰走出车厢。
列队而行的几辆马车都停了下来,因为停得太过匆忙,横七竖八拥挤在一起。
侍卫们纷纷从车中跳出,将几位主君护卫在中央。
不远处,一些侍卫正在和一群身着夜行衣的突袭者厮杀。
周则意刚从车上跳下站稳,先于他下车的林策两步跨过来, 恶声恶气道:“找个地方躲好, 别出来添乱。”
周则意蓦地一怔。
徐如是林策枕边宠将, 在这之前,是林策从几十万镇北军中挑选出来的影卫。
他二人身形和声音都极其相似。
若不看脸,这一瞬,周则意恍惚觉得,是徐如在同他说话。
他其实没同徐如说过多少话。
他对徐如一见倾心,但相识至今,不过月余。
徐如救过他三次,每次都不顾自身安危将他护在身旁,又怒气冲冲地凶他。
徐如忠诚地执行着林策的命令,心中却不怎么乐意。毕竟镇北军从上到下,都不喜欢他。他们是被太后以粮饷为筹码,逼迫着来到京城。
徐如对他态度不耐又凶横,即便如此,他心中也如灌满蜜糖一般心甜意洽。
他老是忍不住找徐如说话,徐如不想理他,他就自说自话。
他没听过多少次徐如的声音。然而几乎每一句,都是在保护他。
周则意站着没动,林策心烦朝宁越之道:“把你主子看好!”
宁越之询问:“发生何事?”
“不知道。”林策语速飞快,“那群黑衣人埋伏在此地,应是刺客。”
只有将人拿下,才能详细询问。
谢信此刻也下了马车,走到林策身边。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位恰巧同行的世家公子。
“怎,怎么又有刺客?”世家公子脸色惨白,“不是说刺客都被抓到了吗?”
“捉拿的,只是恭王豢养的刺客。”谢信挑眉看向宁越之,带有问责的意味。
宁越之也无奈:“恭王府上的门客,全都捉拿归案,尽数凌迟。”
即便有一两条漏网之鱼,绝不可能有这么多数量。
这一批,不知是恭王将他们藏在别的地方,还是另外有人派的。
“他们用的武器各异,”追星目力超凡,隔着一段距离,在夜色中也能看的清清楚楚,“不是军中统一制式。”
至少从装备上看,和上回常庭山的那批装备精良的刺客不同。
“用的也非军中武术。更像江湖武学。”
“厉,厉不厉害?”世家公子颤声询问,“能,能不能将他们拿下?”
他一边缩着身子,一边朝林大将军身边靠。
此时那张麒麟鬼面不再让他感觉害怕,反而极有安全感。
骁勇善战的南昭战鬼在此,天塌了,也有他先顶着。
这十几名刺客,都非泛泛之辈,否则不至于现在还在和官军厮杀。
但此处有镇北军,羽林卫,还有相府私兵和世家公子自己带的一帮子侍卫,没什么可担心的。
除非……
林策还未答话,忽然后背一凉,下意识挡在周则意身前,手中握紧长剑。
追星则挡在他身前,举剑将他牢牢护在自己身后。
“将军!”几个镇北军精锐已摆好护卫阵型,手持兵刃,神色紧张盯着前方,“那人绝非等闲之辈。”
官兵和刺客对战,本已渐渐占了上风,要不了多时就能将人拿下。
可此时忽然从夜幕中又杀出一人,一道含着强烈内劲的刀风,瞬时将一群官兵打翻在地。
那人半融在夜色中,只能看到黑色剪影。
他体格极为壮硕,比寻常男子宽了近一半,似如一座小山。他拿着一柄接近一人高的巨大狼牙棒,整个狼牙棒上的尖刺漆黑如墨,没有一点光泽。
一棒挥下,内劲便如滔天巨浪般打出,在空中形成一股看不见的罡风,刮得人肌骨生疼。
黑色剪影将最前方的一众官兵打倒在地,随后一步一步朝着林策几人走来。
他步伐缓慢,却充满劲力,每走一步,仿佛地面都在悲鸣颤抖。
“追星。”清悦嗓音冷冷道,“抓活的。”
追星坚毅凛然答了一声“是”。
话音一落,英挺身姿已如离弦的利/箭一般飞出,手中长剑白刃迅闪,铛的一声金石脆响,和刺客短兵相接。
世家公子被追星迅猛如电的轻功惊到呆愕。好半晌才回过神,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他,他胜得了吧?”
本已稳占上风的官兵被突然杀出的刺客一剑砍翻在地,世家公子吓得魂不附体。
林大将军的这个手下身形潇洒飘逸,相貌丰神俊朗,武功……应该不会差?
“他是林大将军的贴身侍卫,武艺超凡,敌手难逢。”宁越之语中含着几分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服的酸涩,“怎么会输给区区一个刺客。”
林策入京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