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誉武功高, 脚程快。真赶时间的时候, 不需半柱香就能从将军府走到相府。
谢府中来来往往的下人在路上见到他,还未来得及躬身行礼,人已脚步匆匆远去。
“谢书怀!”还未入院,洪亮嗓音已先声夺人, “出来!”
谢信昨夜见到林策马上杀敌的英姿, 心绪激荡情难自抑,回房后看着画想着人, 相思难眠。
然情动过后,欲念不仅没能纾解, 反而沟壑难填。
他一夜未睡, 身体燥热, 心绪烦闷。
见钟誉大吼大叫闯入院中, 他愠怒威胁:“钟凌朝, 你要再吵一句, 我让你……”
“谢书怀!”钟誉怒气冲冲打断他, “你早知道对不对!”
“你他娘的故意不告诉我!”
难怪对着身为情敌的林策,谢书怀如在徐如面前一样的低眉顺眼奴颜婢膝, 还叫他不能打伤林策
——他早就知晓徐如就是林策。
钟誉虽是钟鸣鼎食之家的矜贵公子,参军入伍多年,和军营里的兵痞混久了,同样沾了一身匪气。
平日和谢信这些高雅文士在一起时, 好歹知道收敛,此时急火攻心, 再顾不上什么温良恭俭, 破口大骂:“你故意不告诉老子, 就等着看老子笑话!”
“老子被你这个王八蛋害惨了!”
谢信怔了片刻:“你, 刚又去了将军府?”
谢信虽然没正面回答,态度已经说明一切。
徐如就是林策,没有别的侥幸的可能。
钟誉咬牙切齿狠盯了他片刻,随后垂头丧气一叹。除了骂几句“谢书怀你个王八蛋”解气,也没别的办法。
谢信好奇:“你怎么发现的?”
又调侃他:“你也没把林大将军得罪得太狠,我不会怪你。”
“你还怪我?!你把老子害惨了你知不知道?”
“我害你什么?”谢信笑问,“害你在我未来夫人面前丢脸了?”
钟誉表情倏然一僵。
谢书怀害他什么了?害他爱上了徐如……爱上了他的宿敌林策?
不是。
他早就知道谢书怀对徐如爱慕已久,他清楚徐如对谢书怀有多重要。
他明知徐如是他好兄弟认定的共度一生之人,却仍旧情不自禁倾心于他。
他肖想徐如,恋慕上他不该爱的兄弟之妻,他自己才是人面兽心的王八蛋!
徐如不该爱,他爱了。
纵使谢书怀一早告诉他,那人是林策,他还是会无可自拔地爱上。
他是个无耻且肤浅的伪君子,在那张赏心悦目的绝世美貌面前,他毫无一点反抗之力。
他时常取笑谢书怀有色心没色胆,谢书怀只是不敢在心上人面前直接言明情衷,却为他抛却傲气和矜持,入朝折腰事君王。
谢书怀爱意深厚坦荡,岂是他一个明明爱了却不敢承认,只能在心中亵渎的阴暗小人可比。
他这个肖想兄弟心爱之人的王八蛋,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钟凌朝?钟凌朝!”谢信见他猝然呆愣,好笑道:“怎么了?”
“你要是没睡醒,滚回房去再睡会。别在我院里杵着碍事。”
“诶,你……”
钟誉横冲直撞闯入他院里,话还没说完,怎么突然行步如飞地走了?
谢信一脸莫名。
钟凌朝怎么发现徐如就是林策的?他昨日假扮林策,有什么感觉?和徐如一同上阵杀敌,又是什么感觉?
他有好多话想问。
罢了,过会再去他房里看一看。
***
钟誉满怀愧疚,心虚胆怯逃离谢信院中,躲入自己房间。
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林策年少成名,他一直把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镇北军将领视作竞争对手。
他钦佩林策的胆识和谋略,感怀他冲锋陷阵,血溅黄沙,为南昭国泰民安付出的一切。
可他打心眼里,仍旧对林策有所轻视。
他和林策一南一北,王不见王,从未有过正面交锋。但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个世家出身的将门之后,一定在林策这个出身卑微的乡野村夫之上。
——他做梦也想不到,那张形貌恐怖的面具之后,会是这样一张惊世绝艳的脸。
他无可自拔地爱上了徐如,爱上了他一直视作宿敌的林策。
钟誉望向床头挂着的画像。
最初的那一幅,被他弄脏。之后他又去谢书怀房里抢了一幅,挂在床头。
他嘴上神清气正说着“房里挂一幅画当装饰怎么了”,阴暗见不得光的龌蹉心思,只有他自己清楚。
意识缥缈之间,画中的艳丽妖魅,又从画里出来,跨坐到他身上。
艳色如刀的杏目冷冷看着他,眼中鄙夷神色一如往常。
“林策。”这一次,钟誉总算叫对了真名。
林策冷冷一笑。
润白脖颈上的欢爱血痕触目惊心,瞬间灼痛钟誉的眼。
他亲眼见过,林策和宁越之耳鬓厮磨,他曾以为,林策见色起意,对徐如不忠。
然而林策就是徐如,那和宁越之眉来眼去的,就是他自己。
今早他去找林策,亲卫说,淮王昨晚和他议事在房中议事,早上人才刚走。
两人深更半夜同处一室,有什么事能商议半个晚上?
林策脖颈上的斑驳血痕,已清晰昭告他们昨晚究竟做了什么。
钟誉不禁怒火中烧:“你风流成性,到处沾花惹草,你引诱了谢书怀,现在又来勾引我!”
“是,我风流成性,到处沾花惹草。”林策轻蔑扬嘴,“你既然已经清楚,现在完全可以退出去。”
“你全身而退,还是一个冰清玉洁的正人君子。”
冰冷嘲讽的目光看的钟誉血脉喷张。
他不仅没退出,反而在温紧的洞天福地里搅弄地更加凶暴蛮横。
林策居高临下,轻鄙冷嘲:“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被你这样对待?”
“若非你心里这么想,我会出现在这里?”
“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