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在和他商量或者询问, 而是要求,要求他把你周围的时间调成正确的。好吧……其实无所谓, 主动权在他手上。
“等明天技术部上班后, 就给你恢复。”
又是技术部……你撇撇嘴有些不满:“技术部到底什么时候把机器修好。”
你干脆盘腿坐在沙发上:“既然这样我们聊聊……你工作不着急吧?我们聊聊,从我来这里开始,一直到现在。对于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沢田纲吉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他盯着电脑屏幕, 电视里无声地播放着哑剧,身后是爱学习的呼噜声,房间里一下子又安静下来。
好像这几天总是这样,动不动就陷入某种诡异的沉默。
过了会儿,他才轻轻地问你:“……你想听什么?”
他的状态似乎有些低沉, 像是你触碰到了某个禁忌话题……可这件事本就和你有关, 它总得被解决,你不能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又稀里糊涂地回去。
而且世界上还有什么事会比大晚上加班更令人郁闷的吗?
见他不太愿意说,你又是在他的地盘上,干脆放低了要求:“你能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沢田纲吉哭笑不得地看了你一眼, 随后微微正色道:“在你眼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好奇怪的问题,哪有人会主动问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你只在360度考核里见过。
你抱着抱枕瞪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成绩差, 脑子笨,学完就忘, 怎么都教不会, 也不肯好好学, 运气也差,总是遇到倒霉的事情……是这样吗?”
糟糕……他把你想的差不多全说出来了……
“也不全是……”你拼命地摇头,回想着之前与他打交道时的场景,下意识地否定了他的自问自答,“还挺可爱的……一个小孩子。”
这是什么回答!你差点被自己吓得咬到舌头。你的后背冒出一层汗,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总之,那些信誓旦旦的话就这么从嘴里蹦了出来。
“小孩子不爱学很正常,长大就开窍了,你不是现在也大学毕业还当了老大嘛。”
“嗯……果然如此,把我当成小孩子,”他弯了弯嘴角,有些苦恼。
你不明白这个“果然”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然呢?无论是真实的身份,还是作为寺岛千的身份,你的年龄都要比他大,把他当做小孩再正常不过。
“你眼里的纲吉小朋友可是在16岁的时候孤身一人跑到语言不通的意大利上学啊……日本和意大利……时差七个小时。”
“但你那时候就是年龄小啊。”你不太确定的低声槽道。所以他提到自己独自去意大利是想说明什么?想告诉你他也很厉害,不应该当成小孩……?
“不过你现在是大人。”你又不放心地小声补了一句。
沢田纲吉轻笑一声合上了电脑。他坐在餐桌前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他把领带扯松,把衬衣袖口的扣子解开,然后整个人都瘫进椅子里。
闭上眼后,他像是陷入某种回忆,连说话的声音都变轻:“时差七个小时,那时我每天都很痛苦,从一个普通学生摇身变成正式的黑手党组织的继承人,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我每天都是掐着表数时间过日子的。”
你记得他之前曾经告诉过你关于时差的事情。
“山本、了平大哥、云雀前辈……还有你,大家都在日本,狱寺虽然也在意大利,不过那时候我们不在一个城市,周围没有一个可以说的上话的人。”
七小时的时差,日本的时间总要比意大利跑得快些,这意味着那座处于欧洲南部的国度刚刚进入忙碌的上午时,日本正当落日黄昏。等到那一端的夕阳西下,这里的人已进入梦乡。
但比起时差或者遥远的距离,举目无亲才最令人难以忍受。
人类真的很奇怪,说是群居动物,却需要独处空间。可如果有人自称社恐渴望独行,若完全将其与他人隔绝关联,那必然也无法正常生存下去。
不过你知道的,年轻人恢复的快,其实很能熬夜,即使偶尔通宵也根本不在话下。
“大家可以约定一个固定的时间联系。”这是高中之后你与留学的朋友之间聊天的经验。不过那会儿社交网络逐渐发达,如果不需要实时沟通,可以用留言的形式,工具很多,无论是Q/Q、微信,还是微博下的评论。所以那时候,一个话题往往能被你们不厌其烦地聊上一周。
“嗯……后来你是这么提议的,”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幽幽地看向你,“去意大利前家族为我请了语言老师,不过太难学了。当时我想找你帮忙,结果你听了半节课嫌太难不愿意学,溜了。”
什、什么?这语气听上去好像在怪你,但怎么就跟你有关系了,凭什么要扯到你身上?!那时候你都上高中了,未来的事为什么要向现在的你抱怨!
而且……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像记仇一样记到现在,算下来……差不多得有七八年了吧!
你忿忿不平地抗议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要牵连无关人员!”
“还有!”你又指着他警告,“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我都会记住,等回去全都要报复到十年前的你身上。”
沢田纲吉面露无辜:“可是……过去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这样他会很委屈。”
好家伙,他好会撇清关系啊!那按照他的逻辑,现在的你和十年后的你也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他还要抓着你不放!
简直越想越气,你一时没忍住,狠狠地将怀里的抱枕朝他脸上砸去。
“‘未来不可以割裂过去,但过去可以’,你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