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生来就是光芒闪闪, 仿佛做什么事都可以信手拈来的成功。
而另外一部分人,不管如何去挣扎、阻止,好像永远无法翻越过那座大山一样。
主角就是主角, 反派始终是反派。
在所有故事里,所有的反派终其所有拼了命的付出了一切, 去和主角对抗。然而, 那所倾泻的所有伤害和力道,终究还是都会反弹到自己身上。
而看客们纷纷拍着手, 皆大欢喜。
主角依旧光芒万丈,反派下场凄惨。这似乎对所有人来说, 都是最好的结局。
江嘤嘤走在东宫前长长的宫廊上,日影偏斜撒下金橘的灿灿光芒, 将高悬着的风灯和廊柱投下的阴影拉长。
远处宫殿檐角如云层叠, 倾盖覆压,高低冥迷。风一过,吹得参天古树葳蕤枝叶簌簌,恍若阴风吹起层层寒意。
漆红的廊柱高怂入云,撑起的朱顶遮盖了一方天日。站在宫廊尽头的少女,在这斜阳下只剩下漆黑一点的身影, 就像一粒砂砾一般渺小。
“皇子妃。”扶姞快步追上了那抹身影, 看着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的少女, 松了口气,赶紧道, “咱们该回去了。”
出了这样的闹剧, 皇子妃怎么还能敢乱跑。
江嘤嘤回过头来, 长睫微掩, 漫不经心拨弄着腕间的橙色珍珠链, 有些百无聊赖的模样。
“走吧。”
每个世界都有其规则,最通俗且公平的规则就是,善恶有报,因果轮回。
这是江嘤嘤唯一认同并愿意遵守的规则,也是她会阻止坏东西主动做坏事的主要原因。
但是善恶的边界并不那样好界定的,更遑论这世界还诞生出其他小的规则,命运眷顾主角。
祂为“主角”赐下福祉,那个天子尚还幼小的嫡长子,看似胆小怯懦,暗弱无断,但是实则每每面临李燃的逼迫,总是镇定的权衡,在最后关头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他会一步步在挫折中成长,身边会有明枪暗箭,也会有人毫不犹豫的忠诚守护,最终会破除一切困难,等上顶峰成为一个万世开泰的宽仁明君。
而另一个做为主角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身为“反派”的皇次子,自小野心勃勃,心思不纯。所以即便他再怎么努力,在层层障碍上摔倒一次又一次,也得不到命运的眷顾。
身为反派,怎么能觊觎主角的福祉?
在规则里,为了维护主角的安稳,这样的存在自然是要抹杀的。
而江嘤嘤这个反派阵营的恶毒女配,自然也是做什么都不会成功,她怎么能挡掉主角的机缘呢。
那截断掉的栏杆,便是“规则”对剧情的修正。
***
曹嫣然被送入了偏殿更衣休息,所有人都退下了,只留了太子妃和几个贴身伺候的婢女在殿中。
侧殿之中立着一个花梨木八扇美人绣屏,青色床幔散落,塌前绣凳上太子妃安然静坐,神色担忧的看着床上之人,声音轻柔:“嫣然妹妹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
这几日才下的雨,天气这些日已经转凉了,湖水更是寒凉的很。
曹嫣然靠在软枕上,垂着眼鼻尖都是通红的,她浑身都裹在被子里,怀里还捧着个手炉,她闭了闭眼,指尖划过铜炉边的紫荆花纹上,顿了顿道:“臣女婢女还候在宫门处,可否让她过来。”
因为她品级不够,所以婢女都尚且不能带入宫门。
“你放心,本宫这便派人去将她接过来。”
元雅容抬手给她压了压被子,见她终于愿意说话了,松了一口气,道,“姜汤一会便送过来,临江阁之事已经让人去查了,嫣然妹妹放心,此事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曹嫣然缩着身子,想起放才那一幕脑袋都是空的,栏杆突然断裂几乎叫她反应不过来,下一刻就坠空了。在水里的时候,她几乎极为自己要死了,那种失重沉溺的感觉,挣扎沉浮间,有人向她游来。
是太子李恒,之前她纵然心悦其却从未敢想过这一幕。
那样俊朗的面容,那样温润的眉眼,望着她的时候视线焦急,仿佛十分担心她的安危。
恐惧关头,看着那奋力向自己而来的身影,曹嫣然只觉得脑子都不受控制了,只剩下这唯一一道身影。
但是……
为何会这样巧。
被捞起来的时候,狼狈至极的曹嫣浑身湿透了,衣服冷冰冰贴在身上,面对周遭婢女的惊呼关怀,她穿透元雅容担心的面容,看到冷漠站在人群之后的……宣平长公主。
她手里还发抖着,拽着太子胸前的白锦织金衣领,却没有什么心动怦然之感了,只觉得可怕。怎么好生生的那栏杆就那样断裂了,不偏不倚太子刚好又赶过来了。
但是她如今却不敢说什么了,浑身只剩下冷意。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如同一张巨网将她笼罩住,如何也逃脱不得。
腕间的镯子都仿佛在发烫,那一瞬间,她脑子空了一瞬。
她并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眼睛只能看到,太子虽然怀抱着她,眸光却是落在元雅容身上的。
元雅容手腕上也有个类似的镯子,宣平长公主那日与她说起过,那是太子所赠,她手腕上那个不能相及也。
太子深爱太子妃,而她就要一辈子屈居元雅容之下,看着她和太子鹣鲽情深……
她无疑是喜欢太子的,但是其实并没有到那个地步。
而这样的手段,只能叫她望而生畏。
东宫太子妃寝殿外,汉白玉廊桥曲转环绕,柳枝有些稀疏的低垂入湖面。不远处有一队内侍匆匆而来,为首的穿着紫色衣袍衣襟上绣着蟒,手里端正的捧着一道圣旨。
随着那尖细的唱喏声,太子带着一众人在殿前恭敬接旨。
已经是下午了,日影偏移,照在湖面上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