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侧院离开后, 江嘤嘤没急着走,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甚至还有闲心整理着自己的臂弯间的披帛。
院落间的桃花灼灼盛开, 映着青天白日,青灰院墙砖瓦,檐角之上蹲着一排琉璃神兽, 青面獠牙。
继夫人正和谢家夫人一道在路便走着,赏着景,一面聊起了家中孩子之事。
江温檀就走在母亲身侧,瞧着甚是温婉, 是京中贵女端持的姿态。
谢夫人年近四十保养得当, 端得是雍容贵气之态。腕间带着青玉镯子,捏着素净的帕子, 对继夫人说起温檀在家中的琐事, 也是颔首微笑着。
等继夫人心中忐忑,拿不定注意的时候, 谢夫人却说起了江嘤嘤:“月前围猎之时, 倒是有幸远远见过皇子妃一面。”
她在提起“皇子妃”几个字之时, 颇有几分复杂的情绪。无疑, 当初瞧见时,那人一的模样实在是惹眼了些。
谢家素来都是独来独往, 从不站队,都是旁人上赶着来攀扯关系的。
但是既然身处在这京中,难免还是会有私下走的近的,就如元家。
两家府邸本就相隔不远, 家中小辈更是常有往来。从前太子妃元雅容未嫁之时, 与谢夫人也常有往来, 闲暇时两家的女儿也会在一起喝喝茶。
围猎时候再见,元雅容也是从未有过什么太子妃的架子,一如往日一般,有拉拢之意。
谢夫人知道太子妃的意思,但是她当然也不可能因为什么旧日的情分,插手党争之事。
她是对元雅容有几分意见的,长子修柷及冠已久,却始终不愿成婚,谢夫人知道他是心中惦记着元雅容,心中梗着却又无可奈何。
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不可放任不管。于是,在京中盛传赵天师美名之后,便来此替长子算了一卦。
而挂象所指,却是江家这么一个素来不怎么起眼的小世家的女儿。
谢夫人自然是看不上这样一个小世家的,更为要紧的是,江家已经出了一个皇子妃了。不但出身背景不好,还有被卷入党争的风险,赵夫人心中已然是有不愿意 。
但是,赵天师却一语点醒她,若是一直这样迟疑不决,令郎可能会面临大祸,会被旧人害死。
谢夫人之后妥协一步,暂且先看看。
俩人正说着话,就正好瞧见对面穿着鲜艳,一身珠翠绫罗的少女婷婷袅袅的往这边走来,眉眼是一如往常的叫人熟悉。
这张扬刁蛮的劲儿,一看就知道是谁。
继夫人的视线陡然一亮,赶忙带着人迎了上去。
谢夫人本以为皇子妃定是不会愿意理会继夫人的,然而恰恰相反。
江嘤嘤十分好心情的道,要带几人人到处逛逛。
继夫人自是无有不应的。
然而就在这时候,西南角偏僻处的动静已经传开了,道观中的侍卫匆匆的向那一处赶去。
谢夫人想到自己一来就消失的儿子,心中不禁有几分慌乱,下意识的捏紧了帕子就想要去看看。
然而江嘤嘤却道:“不过就是一番小动静,许是哪里走水了,有赵天师坐镇观中,又岂会出什么事?”
谢夫人一想也是,赵天师既然什么都能算得到,就算真有什么事也能提前阻止了。于是她便答应下来,被江嘤嘤带着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身后乌暨就跟着皇子妃一路往南侧门而去,他看着皇子妃眼角眉梢擎着冷淡的微笑,突然觉得心底一阵发寒,瘆得慌。
有种怪异的感觉,不由浮现了一个念头,这魔头是要对谁出手?
江嘤嘤目标精准,直奔南侧门去阻拦。她便要看看,这个胡凊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能不能算到会被她堵门。
观中出口有好几个,但是在过来前,江嘤嘤已经通过乌暨逼问到了元家马车所停的地方,南侧门是最隐蔽,也是离元家马车最近的道路。
江嘤嘤动作迅速,带着人便脚步十分快的赶了过去。
继夫人和谢夫人几乎快赶不上江嘤嘤这样迅速的步伐了,想要开口让她慢一些,却不好意思开口。
两人心中都有些怪异,不过是去走走,有必要走这样快吗?
然而,很快就破案了。
曲折的长廊尽头,通花拱门后,谢修柷抿着唇,脸色沉沉的抱着受了伤的女子,脚步快的几乎要飞了起来。
身后,胡凊扯着有些臃肿的身形,就在后面追,一面追一面小声喊:“谢郎君快站住,这条路不能走!这条路不能走!”
然而胡凊说的到底是晚了些,前面的谢修柷脚步飞快的走的已经有些远了,他根本撵不上,又不敢说的太大声,免得惹出些旁的动静来。
于是,谢夫人才随着江嘤嘤在南侧门外的假山旁站定,就瞧见自家儿子在前面的垂花拱门前出来,唇色发白,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子。
她何曾见到儿子如此紧张的模样,一瞬间饶是再不可置信,她也猜到了那女子的身份。
元雅容。
那女子就算是戴着帷帽,但是就算是化成灰,解夫人也能认得出来。
太子妃如今已有身孕,还私逃出宫,被自家儿子抱在怀里。
一瞬间,谢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差点站立不稳,扶住身后婢女的手这才勉强喘过来些气来。
但是如今不是她一个人在此处,赵夫人转过头来,就看见了身侧江嘤嘤乖巧甜美的笑容,那漆黑的杏眼中,笑意越放越大,宛若灿灿朝霞。
她仿佛还嫌不够似的,特别欠的补充:“啊,谢夫人你看,那是哪家郎君,青天白日的竟然在观中私会女子!”
继夫人不曾见过谢修柷,但是她瞧了瞧两边人的脸色,也瞧了出来对面过来的郎君是何身份。
她心中顿时一个咯噔,如果是这般境况,自己温檀这一趟,怕是要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