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起的时候,莉莉娅早已洗刷完三小只读完故事哄他们睡下,自己也躺在床上,用意识链接藏在正飘洋过海的军需物资里的觅食蜘蛛,偷偷爬到船长室偷听到达常暗岛的时间。
正在研究自助餐离自己还有多远的时候被加班打断,换成谁心情都好不起来的吧。
就应该把营业时间改成晚上而不是白天。
这么想着,莉莉娅在阿织的催促下面无表情地从床上爬起来,往睡裙外直接套上白大褂就下楼打开了门。
倒是没想到门外出现的会是熟人。
“孔时雨先生,这是?”
狭窄的巷子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本田,灰扑扑的轿车没有打开车灯,悄无声息的融进黑夜中。
孔时雨从驾驶座上下来,苦笑着打开副驾驶的门,搀扶下一个身材高大却脚步踉跄的人。
“不好意思啊医生,这么晚还来打扰。”孔时雨此时没有了前几次莉莉娅印象中精干的模样,整个人胡子拉碴精神疲惫。
“事发突然,我能想到的靠谱的医生只有您了。”吃力地用肩膀支撑着倚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孔时雨为顺利到达目的地松了口气。
莉莉娅招呼阿织过来帮帮孔时雨,转头回来时刚好与孔时雨带来的这个黑头发绿眼睛的男人对上视线。
这个人的嘴角有一道疤,给他本应俊美的容貌平添了几分凶戾,他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向自己打招呼,仿佛身上让他连独立行走都困难的伤口不足挂齿。
“呦,医生,麻烦了。”
伤员已经进门,莉莉娅正准备也跟着进去开始工作,眼角余光却瞥见孔时雨开来的车后座上有一颗眼熟的小小海胆——“惠?你怎么也在车上?”
“孔先生,把惠一个人放在车关系吗?”
孔时雨没有回答,反倒是大块头的伤员语气散漫,“嗯?你认识这个小鬼?没事,他就在车上等就行了。”
虽然还没到冬季,但秋天的横滨夜晚已经时常有让人忍不住哆嗦的冰凉的风在无孔不入。
莉莉娅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摇头,“不行,现在的天气已经很容易让孩子着凉了,而且惠还很小。”
“那就把他也带进来吧。”停下脚步,伤员先生表情有点不耐烦,身上的伤口还在向外沁出血液,沾湿了更多的衣服。
“惠,还记得我吗?我是莉莉娅,我要把你抱出来了哦。”将半个身子探入车内,莉莉娅慢慢抱住禅院惠往外挪。
禅院惠用手捂着嘴,那双和禅院甚尔如出一辙的绿色眼睛里满是泪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今天几天没见的爸爸终于回家了,身上带着一些难闻的味道,但惠还是很高兴。
惠不知道,那些他所不喜欢的味道是血液、汗液和硝烟混在一起又被体温捂到发酵出来的,而他的父亲此前刚刚杀死了一个极道组织首领,从枪战现场爬回来,自己的腿上也被一发大口径的狙击弹穿透。
对于禅院甚尔来说,这不是他受伤最重的一回,只要睡几天这具天与咒缚的强横肉/体就会愈合,甚至连疤痕都未必会留下。
可偏偏是这个时候。
虽然他已经从禅院家那个垃圾堆逃了出来,但他身上毕竟流淌着禅院家的嫡支血脉,有心人想查就能找到他这个禅院家的废物。
这个跟踪了禅院甚尔很久的诅咒师就是为此而来,他想要给咒术界高高在上的御三家一个响亮的巴掌,却无法突破任何一个本家的结界,只能把脑子动到了歪门邪道上。
御三家出任务在外的族人有很多,但大都有侍从或结伴,大家族的教育很重要的一条就包括不要孤身犯险,敢于单枪匹马的通常都实力强劲,诅咒师想找个落单又有把握下手的人实在很难。
但他听到了一条传闻,禅院家的嫡支有一个天与咒缚没有咒力的废物孩子,现在似乎是脱离了禅院家在外边。
这不是刚好吗,虽然不知道反向天与咒缚对咒力的排斥能达到什么程度,但通过血脉咒杀禅院家嫡支应该是可以的吧?
但发现禅院家的废物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术师杀手”的时候,诅咒师又犹豫了,别下手不成把还自己搭进去。
可这也是他达到目的最有可能的机会了。
就这样犹豫着在暗中窥伺,机会出现在了他眼前。
尾随受伤的术师杀手来到一个普通的公寓,诅咒师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嘲笑是禅院家嫡支的少爷又怎么样,没有咒力的废物活得还不如自己。
在那个男人关门之前挤入屋内,看到屋内情况的诅咒师简直要笑出声来,看看他发现了什么——一个和一看就知道和术师杀手有血缘关系的小孩子!
小孩子好啊,小孩子的恐惧来的轻易又纯粹,如果自己在这里虐/杀了他的父亲,想来他的恐惧一定能被诅咒放大到足以咒杀血脉亲人的程度。
如果被禅院家的当家一脉有人被咒杀,想来御三家那些高高在上了老爷们也会吓得屁滚尿流吧?
完全没把受伤的禅院甚尔看在眼里,诅咒师轻率地出了手,却没想到明明已经行动不便的男人还能像矫健的黑豹一样扑向自己,将刀刃送入自己心脏的动作不比杀鸡更困难。
失算了啊,不过没关系...在生命的最后一秒,咒术师引爆了自己的术式,脑海中映入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杀了自己的男人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爆炸的冲击波。
对禅院甚尔而言,他没有被来自长辈的爱浇灌过,也不知道要如何养育一个孩子,只能按照自己粗糙的活法,喂饱就行了吧?
但在术式的爆炸要扩散的时候,就算哪怕自己受了伤也能躲开,可还是本能地挡在那个孩子前面。
开什么玩笑,这个小鬼可是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