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在整个宇宙里都能算得上是食物链顶端的虫母, 除开还无法离开母亲巢穴的幼生期,很难说有什么生物能将虫母作为食物。
除非她是自愿的。
没有对从喉咙深入的攫取能量的触须做出什么反应,莉莉娅只是伸出一只手, 轻轻地摩挲着那张每天早上被早安吻所唤醒时,都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熟悉脸颊, 用指腹按压在唇边的伤疤。
不期然地想起悟说过咒术师是有灵魂的, 如果不是被咒具杀死, 那么咒术师的灵魂会被储存在身体里的咒力污染, 堕变成咒灵。
如果,如果从这个熟悉的皮囊里醒来的是一个陌生的灵魂, 那么自己要怎么办呢?
蝶翼一样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莉莉娅没有想下去, 自欺欺人地闭上了眼睛。
进展顺利,继续吧。
放出了自己本体的,毛虫一样柔软的下半身卷在男人身上,莉莉娅再度开始梳理甚尔的记忆。
天与咒缚在剥夺了甚尔的全部咒力的同时,也赋予了他远比许多咒具都要强的□□。
也就是说,比起祓除咒灵, 甚尔实际上说是[对人类特攻]比较准确。
无论是冷兵器也好,□□也罢, 这个仿佛生来就应当与鲜血为伴的孩子,在使用任何一种武器的时候都能很快将它熟练地仿佛是自己肢体的衍生。
如果出生在咒术界以外的地方, 想必甚尔的人生也会是光辉灿烂的。
他也许可以成为轻松打破世界纪录的顶尖运动员,在掌声的簇拥下化身无数孩子的偶像;也许可以成为所有设计师的缪斯, 走在鲜花着锦的T台上;甚至可能成为一名军人, 去保护些什么。
而不是在[非术师非人]的禅院家, 做一个即使很强却仍然被冠以“废物”之名的, 像是忌库里可以随时被借出一样的武器。
十几岁的少年,终于在一个平常的午后,揍趴下了所有[炳]的术师,从忌库里拿了几件咒具便扬长而去,再不回头。
凭借着在躯俱留队学到的东西,甚尔很快勾搭上了一个刚转行不久的黑市中介,名叫孔时雨。
两个没什么钱的家伙挤在小小的公寓里,度过了最初的一段艰难的日子,等甚尔打出名气之后,各种任务如同雪片一样飞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觊觎天与咒缚这具完美肉/体的人。
有雇主在甚尔交任务时,提出可以出三倍的钱,希望这只遇人即噬的恶犬能陪自己一晚。
虽然不懂具体要怎么做,但甚尔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毕竟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术师杀手是个好学生,那个在制定任务计划时十分好用的脑子在其他方面也不会掉链子。
很快,甚尔的副业水平和收费也达到了行业顶尖水平。
鲜血和荷尔蒙交织的生活持续了很久,直到他遇见了一个人,一个总也开朗地笑着,了解了天与暴君暗色的过去之后还愿意拥抱他的女性。
天与暴君决绝地撕裂了与世界暗面相关的一切,尝试着去以一个普通人的方式生活。
他拥有了一只属于自己的幼崽,他认为是这个从不温柔的世界从指缝间漏给自己的小小恩惠。
短暂的幸福在某一天戛然而止,那根连接术师杀手与平凡幸福生活之间的蜘蛛丝断开了,甚尔猝不及防地,被摔回了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他又变回了那个赏金最高的杀手,肆无忌惮地挥霍着自己的金钱与生命。
只是还会在想起来的时候,回到已经无法被称为家的公寓里,喂养那只安静的幼崽。
然后在某一天,遇到诅咒师的袭击之后,被孔时雨送到了一家藏在阴暗巷子里的小小诊所,遇见了紫色头发,直接在睡裙外套着白大褂就出来开门的年轻医生。
命运的齿轮接入了一个意外闯入的零件,甚尔遇到了同为异类的家伙。
他将自己包装成一颗甜蜜的糖果,可当莉莉娅真的吃下他时却如鲠在喉。
比起一顿饱足,莉莉娅更想要可以和自己在深夜一起吃面的人回来。
记忆已经全部传输完成,莉莉娅睁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病毒原型体,期待着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奇迹。
一片混沌中,甚尔重新感知到了肉/体的沉重。
在死于五条家不世出的天才手下之后,甚尔确认了,人类果然是有灵魂存在的。
因为现在自己就在自己的尸体上方,飘不出三步的距离。
并不想继续面对自己死状不能算是好看的尸体,天与暴君想要试着离开,但只要拉开一段距离,那具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的残缺身体就会迸发出无数金红交加的锁链,将本来轻盈的灵体拽得一个趔趄。
这就是捆绑了自己一生的东西吗?
看着倒是挺漂亮的。
嘴角扯起一个绝对不能算是好看的笑容,天与暴君摸了摸即使是灵魂上也存在的巨大缺口,干脆坐了下来,第一次触碰存在于自己和名为“天”的不可名状的存在之间的契约,眼神放空。
就算是死亡也得不到解放啊,被强制赋予的束缚,真是火大。
无论何时都只能和这具□□一同存在,这一事实本来该是令自己咬牙切齿的,现在却因为和小医生的约定,而变得多了那么一点暧昧的色彩。
发现自己居然死了都还在想一些不着调的事情,甚尔像是要把奇怪的想法甩开一样晃了晃脑袋,却听见了振翅的声音。
糟糕,那个六眼小鬼还没走。
不希望莉莉娅面对自己的好友杀死法定伴侣的现场,甚尔还特意让疯疯癫癫的六眼小鬼赶紧离开,但显然他没听进去。
如果不是存在于彼世的灵魂无法触碰到现实的存在,甚尔真的很想再揍六眼小鬼一顿。
叹了口气,天与暴君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