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维康示意顾昭跟自己出来。
顾昭向太子点了点头后,就跟在林维康身后,走出了御帐。
林维康作为礼国公,所居住的营帐距离御帐很近,面积也很大,装饰豪华。
不过现在林维康最引人注目的,却不是他的身份,也不是他的营帐,而是他身边簇拥的这些满身杀气的战士们。
和带着数百悍兵的林维康相比,身边只有四五名小鹤的顾昭,就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火把将营地照耀得一片通明,地上已经被收拾干净了,黄土遮盖住了方才满地的血渍,一切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有那安静到诡异的气氛,和那些黑暗中窥伺的眼睛,才让人感觉到营地中的变化。
到了营帐外,林维康让其他人在外面守着,他带着几个亲卫,和顾昭一起走了进去。
“坐吧。”林维康态度很亲切,面色和蔼,就像和顾昭在聊家常似的。
脱了盔甲,换上了常服,林维康用布巾擦着满头的汗。
“这大夏天的,顶盔掼甲,可真不是什么好差事。”
顾昭坐在椅子上,嘴角的笑标准异常,“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国公爷今日的苦心,来日必然会得到相应的结果。”
林维康坐在了顾昭对面,似乎对于顾昭的回答十分满意,“没错,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道理,想要什么,必须自己用力去争,去抢。”
他看了顾昭一眼,尽是欣赏之色,“现在你也懂得这个道理了?”
顾昭假笑从容,语气平和,“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我才离开了国公府。”
“否则这个时候,我还在国公府中,向国公夫人讨要一点点家用吃喝,都得要做出俯首帖耳的丑态,任由别人摆布呢。”
林维康原以为顾昭是在说他今天带着镇山军杀出来平乱,掌握了大
势,有这样的眼力和胆魄,以后必然会拥有超人一等的荣华富贵。
没想到顾昭却扯到了与他们夫妻翻脸离家的事情上,这个顾昭,是变着法的讽刺他!
她在说,她庆幸当初的决定,说他国公府是淤泥之地,让人不能踏足!
他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女孩子家,本就不应该抛头露面,你看你,都是在那乡下小镇长大,养的野了,一点儿也不知道什么是矜持,什么是尊贵。”
“我真应该早点去找到你,把你带回府中好好教教规矩,不该让你把性子长歪了。”
顾昭的笑容瞬间收敛起来,听到了笑话般的反问,“噢?那你怎么不早点去找到我呢?是因为你忙着教导林雪容,教她怎么跟太子亲近,抓住太子的心吗?”
“是因为你发现林雪容年纪小,心眼却多,比我更适合当太子妃,为你谋夺这北安天下吗?”
顾昭语气中的讽刺如此明显,林维康不得不紧紧盯着顾昭的脸,想要从她的表情中推测出她的真实想法。
“看来,你真的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难怪你会对我和你母亲满心怨气,一个好脸色也不肯给我们。”
林维康不怕顾昭跟自己生气,只怕顾昭对他视若无睹,毫无感觉。
顾昭现在的话,不正说明她在嫉妒林雪容吗?
嫉妒林雪容享用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嫉妒林雪容拥有国公府嫡长女的尊贵身份,嫉妒林雪容得到了他们夫妻的宠爱……
这说明她心里其实很在乎她国公府嫡长女的身份,很在乎父母的关爱,只是因为得不到,所以干脆离开!
林维康早就觉得是这样,现在顾昭的话也恰好证明了这一点,他心里就松了口气。
只要有波动,就有改变的余地,他只要给她想要的珍惜和爱护就好了。
比起以后的大局,
这不算什么。
“阿昭,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就也应该知道,当时你母亲独自在江南躲避战火,身边的下人根本不够使用,在路上临时发动,才会出现了抱错孩子这样的事情。”
“这件事情谁也不想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宠爱了十几年的女儿,竟然是别人的骨肉。而我家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却在那穷乡僻壤过着那么可怜的日子,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是……”
林维康抹了抹眼睛,可就是没有眼泪,他刚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顾昭就笑眯眯地说道:“你知道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林维康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出这个十分简单的问题,这让顾昭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讥讽。
林雪容是来自其他的世界,她十岁来到北安后,就知道自己不是国公府的女儿,所以想尽办法要除掉国公府的亲生女儿。
而林维康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林雪容不是他的亲女儿的呢?
绝对不是在他决心派人从江南把自己接到上京城的时候。
“所以,你早就知道真相,只是你并不准备把那个在乡下长大的亲女儿接回来,对不对?”顾昭缓缓的站起了身,含着嘲讽的笑,看着林维康。
林维康连忙道:“根本没有的事,谁能想到抱错孩子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是有人偶然发现你长得很像你祖母,闲谈中当做一件趣事告诉了我,我当时也没往心里去。直到后来,你母亲提起了当时差点把孩子生在路边的窘况,我才发现你母亲生产的地方,竟然和那人提起你的地名相同,我才起了疑心。”
“你看,从上京到江南数千里,我派人去调查,又是十几年前的旧事,能不花费时间吗?”
“等查清楚事实真相,确定了你真是我的女儿,我才派人去接你。”
林维康
觉得自己的这个说法无懈可击,至少在这个流落多时的女儿面前应该有可信度。
顾昭脸上带笑,看着他的眼神却犹如千里雪原,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