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清了清嗓子,温润的声音响起,“林维康,关于顾昭,父皇肯定也不可能事先知道她这么厉害,是不是?控鹤司提醒你,也是为了你好。”
“万一要是林雪容嫁入皇家之后,才发现了她身份有问题,说不定也要追究你欺君的罪责。”
“你觉得这是针对你,纯属误会。”
林维康哼了一声,摆明了不吃这套,“反正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是宁肯让她在细水镇上饿死冻死被人打死,都不会接她回来!”
顾昭看着他,面上毫无表情,波澜不惊。
是,上辈子她就是被冻死饿死打死的,只是不是在细水镇,而是在皇宫中。
这就是林维康把她接回来之后,她感恩戴德的下场。
“别废话了,你既然勾结东昊奸细,谋害陛下,那现在那些东昊人去了哪里?你还有一部分私兵,藏在哪里?”顾昭再次捏住林维康的手腕,语气冰冷。
林维康闭紧了嘴巴,不发一言,似乎这样就能阻止被猜出心思一样。
【东昊人去了哪里,老子怎么知道?这都是林琦负责联络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那些东昊人的……】
顾昭眯起了眼睛,她知道林维康身边有四个得力的亲随,林琦正是其中之一。
“想必你贵为国公,也不会亲自去冒险去和东昊人联络,也不会放心不信任的人去做这种事,所以,你那四个亲随中,必然有人知道这些秘密吧。”
顾昭回头叫人把自己身边的小鹤带了进来,问道:“刚才林维康大帐中的那些亲随都控制了吗?拉去拷问!”
小鹤立刻应命,跑了出去。
林维康脸色顿时灰
白,双眼绝望地瞪着顾昭哀嚎道:“禽兽,畜生,顾昭,你真是个畜生!你是非要把你亲生父亲逼得死在当场吗?你不怕被天打雷劈吗?”
顾昭心中想道,上辈子她被害成那个样子,也没有见到谁被天打雷劈。反而是她能重新开始一次,证明了老天都觉得她委屈,才给了她这样宝贵的机会。
心思瞬转,她冷笑出声,以一种极其嘲讽的语气反问林维康。
“阻止你谋逆叛国是畜生,跟着你一起将东昊军队引入北安,让他们杀戮百姓,造孽无数,只要保住你的富贵,就算是孝顺,是吗?”
林维康看着众人鄙视的眼神,急得叫了起来:“我又不会真的把东昊军队引入北安!我又不傻!我只是利用他们而已!”
顾昭冷笑得更明显了,“你觉得你很聪明,你只是利用东昊人,利用他们为你做事。可是你想没想过,东昊人如果没有好处,为什么会帮你?”
“就拿这次你跟他们的合作为例,你带着他们的人如何瞒过朝廷视线,走了哪条路,在什么地方埋伏,从哪里得到补给,如何私运武器,事后从什么路线撤退,有什么官府成员为你们掩护……”
顾昭每说一句,林维康的脸就白几分,而太子和阁老们的脸就黑一层。
“这些原本对于东昊人来说都是很难接触到的层面,现在你把这个世界展现在了他们眼前,给他们打开了大门。”
“从今之后,他们就可以向你学习,如何建立自己的路线和渠道,运输兵力和武器,无声无息地在北安境内随时发起一场埋伏战斗。”
“再进一步,他们可能利用这些
手段为东昊军队引路,让东昊军队摸进来!”
“你为北安带来了多大的隐患,你知道吗?有多少无辜百姓,将会因此而遭受苦难,你想过吗?”
顾昭越说声音越大,清脆的嗓音回响在每个人的耳畔。
说着说着,她就想起了上辈子那些铺满上京城的尸体,想起了北安大地上处处狼烟、遍地白骨的惨状,不由泪光闪烁,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这让太子和阁老们都不禁用诧异的眼神看了过来。
一直以来,顾昭表现得都很坚强,甚至到了刻薄的程度。
哪怕她再怎么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在各位阁老面前的牙尖嘴利,也让人无法心生什么好感。
但是现在,顾昭这样含着眼泪,满脸痛楚的样子,突然表现得像是一个脆弱的小娘子,那眼泪刺的人生疼。
秦行烈更是心疼得不得了,轻轻地揽住了顾昭的肩膀。
一直注视着顾昭的太子看到这一幕,眼睛一缩,落在秦行烈身上的目光锐利了几分。
刘阁老叹了口气,“林维康,你也这么大把子年纪了,怎么还没有一个小姑娘懂得是非对错呢?”
“真会扣帽子。”林维康满心满眼的不服气,还撅着老脸转圈丢人,“我做了什么了,就变得如此罪大恶极?”
顾昭接过康建递过来的布巾,轻轻擦拭了一下眼泪,重新按住了林维康的手腕,目光锐利地盯着他问:“你还有其他私兵,藏到哪里去了?”
林维康紧闭双唇,决定再也不说一个字。
【我就靠着这些人手去把姜萝母子救走呢,怎么能告诉你?】
听到姜萝的名字,顾昭第一个想起
的,竟然是那个在京兆府衙门监牢中依偎着自己的小小身躯。
小桃,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正是姜姨娘的女儿。
【幸亏我早就留着一手,把这些人藏在了京郊的庄子里。庄子是用姜萝母亲的名义买的,离京郊还有三十里,一时半会儿他们应该查不到。】
【只要等会儿天亮了他们没有收到我的消息,就会把庄子里姜萝他们母子带着离开北安,好歹我林家也能保留一点香火。】
林维康留着这些人手,是想在万一失败的时候,把姜萝和她的孩子们带着远走高飞?
这么多次听取别人的心声作为情报,顾昭还是第一次出现了犹豫的情绪。
顾昭没有机会见到长大的女儿,第一次和女儿相见,就是永别。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