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行烈怔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顾昭这是不想和他相认,才会故意这么说,想要把他气走。
但是他苦苦寻找了六年,又怎么会因为这么两句话就放弃?
忍住了叫出顾昭名字的冲动,秦行烈抑制着心中的激动,努力保持着平静的语气:“抱歉,阖公子……只是一时忘情。”
顾昭不想跟他多说,用刀指着门口:“那就请你马上离开!”
秦行烈看了她一眼,感觉到了顾昭的坚定。
顾昭的性格,秦行烈太了解了。顾昭这个人平时很温和,但是一旦下了决定,就不会改变。
这也正是他不敢现在就撕开顾昭伪装的原因。
因为那样很可能会让顾昭真的跟他翻脸。
他是来把娘子接回家过日子,可不是来把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娘子气得再次消失的!
她想当阖履光,那就当吧!
秦行烈举起手,向着门口走了几步,表示自己并无恶意:“阖公子,在下只是偶然得知,仲帅府中有人跟踪你,现在还在外面监视,一时担心,才会不请自来。”
“本来在窗外,在下是准备敲窗唤醒阖公子的。但是,当时在下听见阖公子你呼吸粗重,还低声惊呼,以为你遇到了危险,情急之下……”
没想到,顾昭并没有危险,
只是好像做了个噩梦。
秦行烈刚想退出去,顾昭就醒了过来——然后他苦苦寻找的直接证据,竟然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顾昭冷冷地盯着秦行烈,一点儿也没有因为他这种低姿态而高兴。
真的以为他板着脸不笑,她就感觉不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欣喜了吗?
顾昭已经连说话都懒得说,只是用刀再次指了指门口。
秦行烈挺直的肩膀耷拉了下来,一步步地退到门边,打开房门,迈出了一只脚,然后,停下了动作,回头看顾昭。
他真的很想留下来,哪怕顾昭不理他,他就在边上看着顾昭睡觉都行。
顾昭冷漠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秦行烈只好把另一只脚也迈出了门外。
然后,他一只手扶着房门,再次回头看向顾昭。
顾昭突然动了。
她飞快地向着门口走去。
秦行烈的眼睛不由亮了起来,一直努力拉直的嘴角终于突破了控制,忍不住向上翘去。
砰!
顾昭抓住房门,用力关上了。
秦行烈呆呆地站在门外,如果不是他收手得快,他的手指肯定会被夹住的吧。
其实他想过不放手,就让房门夹住手指,然后就可以赖在这里不走了。
但是,顾昭肯定会不高
兴的……
屋里传来插上门闩的声音。
门闩,那个东西,对他来说,有意义吗?
但是顾昭亲手插上的门闩,好像就有意义了……
秦行烈不想回去,索性直接跳到了顾昭的房顶上。
坐在屋脊上,他一只手托着下巴,胳膊肘拄在膝盖上,望着天上的月亮。
月亮还没有圆,不过也圆了一半了。
秦行烈盯着半圆的月亮,嘴角终于不受控制地上扬。
六年,他终于找到了他的阿昭。
所有人都说,阿昭肯定已经不在了,但是他不相信。
他总是觉得,他的阿昭那么聪明,那么机灵,不可能就那么消失。
现在事实证明了,他的想法没有错,阿昭还活着,而且变得更加强大更加优秀了。
顾昭根本不知道秦行烈正在房顶上,而且已经想象到了他们两个白头偕老、子孙满堂的场景,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她只是懊恼于自己掉以轻心,竟然没想到会有人在夜晚闯入自己房间的可能,在秦行烈面前露出了破绽。
这以后,秦行烈就更是盯着她不放了……好在他就算是认出了她的身份,也不知道何昭是她。
要不然,趁着这次行动,安排阖履光再死一次?
顾昭一边想,一边咬着牙抓
紧布条,把胸口的起伏用力压下去。这段时间斗川关形势混乱,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绝对不能再出现类似的差错了。
这次还好是秦行烈,如果是被东昊人发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真是不明白,秦行烈现在身份已经相当于暴露了,他还不跟着求死军一起撤退,硬是冒着风险滞留在斗川关,图个什么?
为了把胸口制造出平坦的效果,顾昭用了很大力气,弄好之后,呼吸都有些吃力。
凌晨时分,顾昭换上了夜行衣,戴好了蒙面巾,拿着武器偷偷出了门。
仲客巍已经盯上了她,她白天不管做什么,肯定都有人跟踪,只有在夜色的掩护下,顾昭才能利用自己的轻功甩开那些尾巴,去云从恒先给她的地址,联系那个云青树为首的小团体。
至少要把那些笼子里的狗都放出来,才能让仲客巍的人把云青树他们抓走。
云从恒先给的地址并不是凌波台,而是城东贫民窟那一片。
每个城市都会有这样一个地方,官面上的秩序完全没有作用,各种赤裸裸的弱肉强食终日上演。
顾昭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她完全不掩饰自己手中的武器,以及下手的狠辣果决。
路上冒出来的几个流浪汉或者乞丐,试图拦住她
的时候,顾昭直接就是一刀,切断了为首那个人的手腕。
那些藏在暗中的眼睛立刻都挪开了。
云从恒先给的地址,是一个荒废破旧的院子。
顾昭把院子检查了一遍,站在摇摇欲坠的土坯墙上,看着周围的一片黑暗,以及满院的荒草,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一圈检查下来,顾昭根本没有发现有人居住的痕迹。
是不是云从恒先写错了地址?还是他手下那些人已经跑掉了?
抱着这种怀疑,顾昭按照云从恒先的交代,拿出一壶好酒,向着院子中央丢去。
陶瓷酒壶落在地面上,在厚厚的荒草上滚了滚,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