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晴空吞咽了一口口水,他的视线落在向学渊手中的那把刀上。
他宁愿向学渊现在命令他当场自缢,他都不会这么痛苦。
聂晴空的脑海里突然又浮现了夏晴雨的面容,她的声音。
“可怜人。”
是啊,他是个可怜人。
尽管他穷其一生,都想摆脱这个称呼。
尽管他拼尽了一切,也想摆脱自己的命运。
可事实上,他从未摆脱过。
他就是一个可怜人,一个命运都无法自己掌握的可怜人。
因为他本就是这样的,所以才会在听见二丫转述夏晴雨的话时像一只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愤怒,抓狂,痛苦。
这辈子,他再也无法摆脱这个称呼了。
如果,如果真的有下辈子,聂晴空希望自己能出生在父母康健的家庭,不求富贵,只求一家人一生平安喜乐。
那时,如果他还能遇见夏晴雨,他希望自己不再是个可怜人。
只是这辈子,他再也没有希望追随那一道光了。
聂晴空伸出手,拿过了向学渊手中的匕首。
瞧见聂晴空率先有了动作,向学渊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聂晴空对上向学渊的笑容,只觉得嘲讽。
下意识,他不希望再遇见向学
渊了。
转过头,聂晴空看向了西芙,苦笑了一下:“下辈子,别再遇见我了。”
西芙看着聂晴空手中泛着寒光的刀,笑了。
握着西芙的手腕,聂晴空将匕首放在了西芙的掌心:“这个游戏,你玩的一向比我好。”
当初,是他自以为是地将西芙牵扯进来,还自鸣得意的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如果,如果他那时没有自作聪明,西芙很有可能被一对儿普通却恩爱的夫妻收养。
不会小小年纪就双手沾满鲜血,不会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既然如此,就也应该由他结束这荒唐的一切。
死的人,本不应该是西芙。
西芙看着聂晴空,迎向聂晴空的笑容,西芙整个人一愣,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妈妈,也想起了她的爸爸狰狞着脸说过的那些话。
过了好一会儿,西芙才终于开口:“Tarik,我没有力气了。”
“没事,我帮你。”聂晴空伸手握住了西芙的手,将那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腹部。
“对不起,”西芙看着聂晴空的双眼,她明白聂晴空昨晚的话是什么意思了,聂晴空活的比她更清醒。
她甘之如饴的不过是一个
幻象,一个向学渊编制的谎言,她不仅信了,还深陷其中,直到这一瞬才算是真的醒过来:“Tarik,我……没机会离开了,没机会……做自己了。”
说完这句话,西芙手腕一转,便将刀尖对向了自己,在聂晴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用尽全力扑进了聂晴空的怀中,随之而来的,还有刀尖刺破皮肉扎进身体里的疼痛。
好疼啊……
这感觉比踢翻脚指甲更疼。
当初,妈妈也是这样痛苦的吗?
难怪她想让自己帮帮她。
“西芙!”聂晴空整个人一懵,他感觉得到,西芙的血正顺这刀柄浸湿他的手。
西芙很想告诉聂晴空,这游戏,她玩的也不是很好。
只是,她在那之前,就已经玩过一次了。
只不过,那次她亲手杀掉的人,是她妈妈。
两个人,只能活一个。
妈妈,死了。
她,活了。
这一次,她累了,她不想再玩了,所以,她认输了。
输给自己追寻了一生的光,不丢人。
她只庆幸自己原本就中了毒,如今的痛苦不需要持续太久。
“Tarik……”西芙觉得自己原本就不多的力气,正在渐渐流逝,她想说些什么,却觉得
血正在往外涌,堵住了她嗓子眼,让她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我、我爱过你,以后,不爱了,下辈子,也不爱了,我……我下辈子,不想再遇见你了。
我想……我想有机会,爱一下……爱一下我自己……”
在黑暗的世界里,追了一辈子光,西芙多希望,来生能做生活在光下的人,能够好好爱一下这个世界,爱一次自己。
聂晴空感觉到西芙的手垂落下去,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西芙,死了。
“哎……”向学渊深深叹了一口气,单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副非常惋惜的模样:“可惜啊……可惜啊……”
“主人,已经分析出整堵墙的机关结构了,需要现在进行解构么?”有人过来请示道。
“解构吧。”向学渊挥了一下手,这才看向聂晴空说道:“可惜啊,我本想让你活着的,我本想把一切都交给你的,可是你!
Tarik,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现在看来,Tarik心慈手软,完全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啊。
罢了,时间还来得及,他只能再重新培养一个更适合的继承人了。
这么多年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向学渊一扬手,那最
后一瓶解药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半圆,紧接着掉落在了地面上,啪地一声,瓶体碎裂,药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浸湿了土壤。
聂晴空看着那一小块湿掉了的土地,面无表情,怀中还抱着已经失去心跳和呼吸的西芙。
这时,那堵墙的机关已经被解构。
巨大的墙壁在颤抖,藤蔓枝丫在抖动着,紧接着从中间分裂出能够让一人通行的道路。
通道已然形成,地面的颤抖没有停歇,甚至出现了数条骇人的沟壑。
“主人,这里的地面表层不稳定,很有可能要碎裂,得尽快通过那里才行!”解构那堵墙的人对向学渊紧张道。
“知道了。”向学渊没有再给聂晴空一个多余的眼神,径直往前走去,其他人快步跟上,独将聂晴空和死去的西芙留在了原地。
地面依然在振颤,碎裂的土地四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