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没想到孙策酒兴上来,竟还要再作一首诗,就算是自认满腹经纶的人,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作诗。
就算孙策的第一首诗有备而来,但第二首明显是被张温所激才做,这第三首又会是什么样的?
听说是长诗,顾雍更加期待,大声道:“吴侯两首诗均是大难之后有感而发,实在令人叫绝,吾等洗耳恭听。”
孙策却不慌不忙,先回到座位上,命孙河倒酒,举杯言道:“诸位,如今天下大乱,豪杰并起,我既然为孙武之后,不该只凭勇武取胜,当用谋略兵法为先。然一人智短,终须仰仗江东弟子齐心协力,此杯酒——愿我等今后同心协力,共保江东。”
孙策如此谦虚,倒是让大家颇为意外,纷纷点头,举杯饮下。
孙策又倒了一杯酒,言道:“第二杯酒,为我先前鲁莽轻暴,那些因战乱而无辜受害之人——赔罪!”
众人无不震惊,连周瑜都感到意外,一向自傲的孙策竟会当众认错?
孙策将酒奠洒出去,举起第三杯酒,朗声道:“今日某当以诗咏志: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一首诗断断续续读完,满座皆惊,孙策的这首诗最符合当下乐府诗潮流,豪迈之中却又不乏求贤之心,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诸位,来,来来来……”孙策离开席位,身形摇晃,竟然已经有些微醺,大笑道:“喝完这杯,还有三杯……”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举杯相敬,如果说前两首还有人有所怀疑,这首诗明显是酒后有感而发,明显是在说当前的酒宴,半点作假不得。
或许是高朋满座,或许是重生之后太过兴奋,孙策又连饮数杯酒,终于醉倒,被孙翊和孙和二人扶回去休息了。
接下来的宴会由孙权主持,让大家继续把酒言欢,饮酒做赋,本来有些人是有备而来,但孙策这个头起得太高,大家实在不好意思再拿出来献丑,喝了一阵闷酒,说着不咸不淡的话,各怀心事散去。
出了府衙,与顾邵的张敦愤愤言道:“可恶,今日被他抢尽了风头!”
卜静蹙眉道:“如此精巧绝妙之
诗,有些人终其一生未必能做出一首来,这真是孙伯符所作?”
这三位都是当今江东的年轻才俊,其中以顾邵年纪最长,因他博览群书,名声也最大,胜过同行的张敦、卜静和没有来参会的陆逊。
本来这次酒宴之上,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两首诗,卜静更有一首哀江南赋,准备好好讽刺一番孙策残害名士的事情,没想到竟是拿不出手来,心中憋闷可想而知。
顾邵看了一眼还在咂摸孙策那首诗的顾雍,摇头叹道:“孙伯符因祸得福,灵智大开,如今文武双全,又能虚己待人,兴江东者,恐非此人莫属。”
张敦忽然小声说道:“莫非那一道天雷,真的是……”
“小子不可妄言!”就在此时,顾雍忽然回过头来冷喝一声,几人闭了嘴默默跟上去。
府衙后院里,孙策正泡着一壶来自黄山的毛峰,这个时代的酒实在不好喝,味道还不如后代的米酒,甚至有点浑浊发黄。
“怪不得叫‘一壶浊酒’,原来真是浊酒。”孙策无奈摇头,不太舒服地坐在坐席上。
刚才他假装醉酒离开现场,就是因为酒实在咽不下去,其次也是这个跪坐的姿势也难适应,搞得膝盖腿脚发麻。
当然更重
要的愿意,还是对自己的发挥不满意,本来脑海里浮现出的《短歌行》完整而又写意,等到现场发挥的时候,居然忘词了,到中间一段完全空白,正好仓促结尾收场。
“唉,还是大意了!”孙策品着茶,摇头叹息。
虽然他昨晚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但面对那么多名士,还是有些紧张,这就是所谓的气场和心态还不够,需要慢慢沉淀。
此时的孙策就像两个人吵架,吵完之后越想越觉得不满意,哪一句该怎么回,哪一句该怎么骂回去,真是越想越气。
“兄长今日技惊四座,在场众人无不折服,一片求贤之心人尽皆知,终于能获得江东士子之心了!”正叹息之时,孙权和周瑜送客转回。
周瑜也笑道:“伯符问罪张温,让张允主动出自建设学院,此计大妙,此举也是意味深长啊!”
孙策收起心中遗憾,笑道:“这也是看人下菜,张允轻财爱士,便借故让他去做这件事,如果换做是朱桓,必会勃然大怒,也是投其所好。”
孙权问道:“不知兄长打算将学院建在何处?”
孙策早有主意,言道:“方今中原大乱,百姓流离,逃至江东者不计其数,我们要尽量聚逃散之民,
立学校、广屯田、兴治教,而曲阿、丹徒均非得利之处,我打算以秣陵为江东治所,重新修治秦淮河,以此为核心向周围发展,你二人意下如何?”
孙权略作思索,点头道:“秣陵有淮河通大江及南方各郡,水陆通达,又近邻江北,适合接纳逃难之人,只是修缮城池、治理河道,需要大量物资,如今还要推行屯田,耗费甚多,只恐府库开支难以支撑。”
孙策言道:“此乃长久之计,待我收拾了李术,就将治所移至秣陵,至于秦淮河的开发,我来想办法,虽然府库空虚,但这些世家豪族个个都是资产过亿,可以让他们来出力。”
孙权蹙眉道:“只恐他们不愿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