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纪小心看看左右,快步走到床前低声道:“纵然保不了天子,也不可让其他人挟持而去,以免再受掣肘。”
袁绍闻言猛地坐起来,竟觉得神虚气短,眼冒金星,赶紧抚着额头靠在床榻上,深吸一口气,沉默良久。
逢纪又道:“献帝乃是逆贼董卓擅自废立,并非天命之主,明公如今有玉玺在手,岂非天意?如那高/祖一般,改朝换代,有何不可?”
“嘶——”袁绍紧紧捏着被角,蹙眉道:“如此会不会太过仓促了些?”
当年袁术在淮南称帝,诸侯群起而攻之,内部大乱,最终兵败身亡,前车之鉴,袁绍也不能不有所顾忌。
逢纪言道:“天子驾崩,天下无主,汉祚断绝,人人皆可,逐鹿中原,问鼎天下。大王英明神武,文治武功,天下唾手可得也!自古成王败寇,一旦明公成就霸业,天下又有何人敢妄议朝廷?”
“元图言之有理!”袁绍仿佛溺水之人忽然抓到了救命稻草,瞬间精神了许多,握拳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汉室不振,孤改天立命,何尝不能做那开国之人?”
逢纪躬身道:“大王所言极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袁绍坐直身躯,言道:“曹操于官渡布下重兵,恐天子车驾急难通过,能否从河内转道而行?”
逢纪摇头道:“刘备已派关羽领兵进驻河内,沿河驻守,谁与为敌?”
听到关羽的名字,袁绍浑身一震,咬牙道:“刘备,又是刘备,此大耳贼,害我袁氏不浅。”
当年袁术兵败,欲投河北,正是被刘备在徐州阻拦,最终死于乱军之中。
想起袁术的凄惨下场,袁绍还是不敢太过草率,吩咐道:“就依方才之计,先强攻官渡,天子能保则务必全力护驾,不到万不得已,不可鲁莽行事。”
“遵命,请大王将息贵体,随时准备撤离!”逢纪告退而出。
马腾领兵西进面圣,到洛阳时忽然起兵叛乱,与荀彧等联合勤王,反攻袁绍。
消息传出,天下震惊,都以为马腾千里迢迢从西凉来,是帮助袁绍对抗曹操的,没想到关键时刻却反戈一击。
消息传至官渡,曹操也大感震惊,急忙与程昱来找郭嘉商议对策。
自从随军出征之后,军旅艰辛,郭嘉的病情日渐严重,平日里曹操只让他静养,一般的军情也不会轻易打扰郭嘉,此时却有些着急了。
曹操将洛
阳消息告知郭嘉,狭长的眼角迷城一条缝,抚须道:“文若自行留在洛阳,本以为是要助我谋取京都,如今看来,恐与我们所料有差。”
程昱点头道:“文若一心要侍奉天子左右,匡扶汉室,此番留守洛阳,又与马腾起兵,岂非将天子置于死地?”
“不好,咳咳咳……”躺在病床上的郭嘉忽然坐了起来,嘴唇发白,剧烈咳嗽起来。
“奉孝勿急,慢慢讲来!”曹操赶紧亲自为郭嘉轻抚后背,虽然自己心急如焚,却不得不先安慰郭嘉。
喝了一口茶水,稍微平复一些,郭嘉摇头苦笑,叹道:“天子自离洛阳,便一直深居养病,只恐其中有诈啊!”
“什么?”曹操手下一顿,眼中寒光乍现,急问道:“奉孝之意,莫非天子尚在洛阳,这一切都是文若之计?”
“不错!”郭嘉缓缓点头,虚弱的目光看向窗外,慨然道:“我们还是错估了文若的忠心,其虽忠贞方正,却只忠于朝廷,忠于汉室!”
曹操闻言脸色微变,按在郭嘉的背上的手半晌未动,目光闪烁,想不到如此完美的计划,竟是百密一疏,错算了荀彧。
荀彧有王佐之才,人品、才学、
能力毋庸置疑,也多次为自己出谋划策,镇守后方万无一失,忠心耿耿任劳任怨。
但他们都忽略了一点,荀彧的忠臣和尽责,全都是为了大汉,而不是为曹氏。
荀彧一心辅佐曹操,是看曹操有能力匡扶汉室,才如此不遗余力。
但当曹操与朝廷剥离的时候,荀彧之心也随之疏远,而衣带诏事件,也让荀彧看到了曹操的野心。
所以他才请命进洛阳,不惜闯入龙潭虎穴之中,看似是在帮曹操,实则是在帮献帝!
半晌之后,曹操才长叹一口气,喃喃道:“文若呐文若,好一招瞒天过海之计!”
程昱忙道:“若荥阳天子为替身,献帝必在洛阳,这该如何是好?”
曹操浑身一震,立刻便从感慨和失落中回过神来,蹙眉道:“文若此计,必已联络长安钟繇、河东刘备,恐虎牢关以西,将为刘备所得。”
郭嘉点头道:“刘玄德驻兵河内,却迟迟观望未动,必是得到文若书信,此时马腾起兵,刘备定会随后兵进洛阳。”
“可恶!”曹操狠狠地捶着床板,沉声道:“竟让刘备坐收渔翁之利,岂有此理!”
此时曹操心中又急又气,想不到他也会被人
算计,而且还是中了被最信任的人之计,失去荀彧,更让他心中倍感失落。
“决不能让天子落入刘备之手!”程昱忙提醒道:“若刘备与马腾扶保天子,关中之地尽被其所得,主公又要与袁绍交锋,刘备趁虚而入,岂非又要得渔翁之利?”
背叛的滋味让曹操有些心烦意乱,头疼又隐隐发作,揉着太阳穴问道:“奉孝有何对策?”
郭嘉闭目沉思片刻,言道:“决不能让西凉军为刘备所用,可差人到关中散布谣言,离间韩遂,一旦西凉军内乱,马腾必会西去,刘备便无暇东顾。可先破袁绍,聚集人马与之一战。”
程昱言道:“袁绍闻之洛阳变故,急于返回河北,必会全力一战,这该如何是好?”
“袁绍已是强弩之末,破之不难!”郭嘉露出一丝冷笑,言道:“只需扬言调拨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