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容朗是在厨房找到赵宛舒,彼时她正挪了个小碳炉子在厨房外面做枇杷膏,她坐在小凳子上,面色被火光衬得很是冷清,手上则是拿着勺子不停地搅拌着砂锅内的膏体。
赵容朗总觉得她身上气质与往日里有些不同,他迟疑了下,才慢慢走过去。
“阿宛。”
赵宛舒抬头看了过来,见到赵容朗不由愣了愣,“二哥,你不去休息,过来做什么?”
赵容朗随便寻了个凳子坐在她身边,“我有些放心不下你。”
“我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赵宛舒无奈地笑了笑,“倒是你,你瞧瞧,你这眼袋都快垂到嘴巴上了,还不去休息,仔细熬伤了。”
赵容朗也不答话,他就坐在赵宛舒身边,然后随手扯了木柴往炉子的灶膛里塞,“没事。”
“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才洗完澡,等会又弄得脏兮兮的,又得折腾一会。”赵宛舒看着他弄柴火后黑黝黝的手就蹙眉。
这等会还怎么睡?
赵容朗叹了口气,“阿宛,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了。看着我!”
赵宛舒抿了抿唇,见他这般认真,只能扭头望了过去,嘟囔道:“干嘛啦!突然那么严肃……”
“小康都跟我说了。”赵容朗打断她的话,目光严肃地望着她,语气很是认真道:“萧承煜他怎么了?”
赵宛舒嘴角慢慢抿直,她低着头,搅动膏体的手缓缓降了下来,“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他,他还挺好的……”
“阿宛。”赵容朗抓住她的手,把她的身体板正,朝向自己,严肃道,“我是你亲哥哥,你难道连跟我都不能说句实话吗?”
“我虽然跟萧承煜打交道不多,但他绝不是这般没有丝毫消息的人。现在他亲弟弟都出事了,他却没有一点动静,这根本不像是他的性格。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了?”
“阿宛,告诉我。有什么问题,哥哥跟你一起处理,一起承担好不好?”
赵容朗的声音很平静沉稳,倒是也不是质问,但是落在赵宛舒耳中,却像是温暖的水把她团团给裹住,让她从窒息间苏醒过来。
她瘪了瘪嘴,眼眶有些发红,一直以来强压着的情绪统统都涌上来心头。
她忍不住扑到了赵容朗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胳膊,低声哽咽了起来。
“二哥!”
“呜呜呜!”
“萧承煜他,
他……出事了!”
从知道萧承煜出事开始,她一直都在压抑着情绪,她不敢跟任何人提。
萧韶光还是个孩子,柳蕊也性格颇为胆小,赵容朗又得考试,她只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憋在心里,只能自己一个人消化。
而今赵容朗这般郑重其事的话语,让她一下子就有些破防。
赵容朗怔忪,他拥住赵宛舒,感觉到她身体都在微微发颤,她应该是感到害怕的吧!
这是赵容朗第一次看到赵宛舒哭得这么伤心。
一直以来,赵宛舒在家人的跟前也好,在外人的眼前也好,从来都是得体镇定从容的,从来不曾有过丝毫的失态。
由此可见,她最近的心理压力定然也是很大的。
赵容朗心里是既感到愧疚又感到心疼的,而且也隐隐有些生气。
她竟然一直都不肯跟自己说,若不是他方才态度强势,她恐怕依旧是什么都瞒在心里,然后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想到此,赵容朗真的是恨不得撬开她的小脑袋瓜,好好的看看,里面到底藏着的什么。
但最后他还是舍不得,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好好好,不哭了,哥哥在这,以后有什么事情,哥哥替你扛好不好?”
赵宛舒哽咽着颔首,哭了好一会儿,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住了哭声,抹了抹眼角,直起了身体。
说起来,也是倍感丢人!
她那么大个人了,竟然还会在哥哥怀里哭……实在是,实在是让她感到羞愧。
赵容朗倒是不知道她的心思,见她脸上还挂着泪珠,他抬手替她擦去,语气温和道:“好些了吗?”
赵宛舒尴尬地颔首:“好,好多了……”
“那就好,那现在跟哥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赵容朗提议道。
赵宛舒这回倒是没再瞒着,她吸了吸鼻子,慢慢地把事情都说了出来,“……大概就是……反正我现在是没见到过燕王世子,也不曾见到阿煜,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
“不过,我最近有给尚书府的夫人看诊,也不知道后面能不能让她给我打探打探消息!”
赵容朗却提起另外一茬:“你方才说,这件事江阁老也插手了?”
赵宛舒愣了愣,“似乎是的。听说就是他认出了阿煜,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但眼下朝廷里江阁老的权势滔天,不少人都避让其锋芒。咱们初来乍到,
也寻不到什么人帮衬……”
赵容朗闻言,觑了她一眼,“你啊,有时候就是灯下黑了。”
“什么意思?”赵宛舒满脸疑惑。
“燕王受圣上忌惮,但此次却能运贡品进京,想来关系也没到那剑拔弩张的地步。而且,也没有什么公告,向来他们安危还是好的。”
“再来,你已经给燕王传递了消息,那接下来燕王定然不会无动于衷的。”赵容朗说完后,又继续道,“而且,你忘了我是如何进了国子监吗?”
赵宛舒恍然大悟,她惊讶道,“二哥,你是说……柳家?”
“对,柳家本生就是豪强士族,而柳夫人的母氏据说在江东世家。这般的家族应当是在朝廷有人为官的。”赵容朗说起这些时,并不为此感到羞耻。
眼下他们无权无势,难免就得求助旁人,而他已经是柳家的女婿,求助也是应当应分的。
因为今后,他跟柳家也是一条船上的。
时下世家贵胄那都是如同大树般盘根错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