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河先是惊讶静海捕快竟能在王爷面前如此肆无忌惮,随后又被襄王爷的问题难住了,这要如何回答?
眼见顾清河一副为难的样子,襄王爷笑呵呵的道:“只是听听你的意见,又不是让你拿主意,你切莫紧张。”
顾清河松了一口气,这才道:
“王爷可知黄河上游有个龙蟠峡,那地方说是大禹治水的时候立了一个铁旗杆,上面刻着分寸,龙蟠峡水涨一寸,下游水涨一尺,为叫下游知道上游的水势,不知哪年有人想出了用羊皮吹胀了,上面绑好写了字的竹签顺河漂下,好叫下游的人知道上游水势预备着护堤!因子清河是黄河支流,与黄河息息相关,下官便命人守在黄河与子清河交汇处,等着消息,昨日收到回报,上游已水涨三寸!”
秦无病惊呼:“下游就要涨三尺!”
顾清河点头道:“正因如此,下官见昨夜暴雨,才忧心忡忡!”
襄王爷不由得紧皱双眉,他这趟南下以修整河道为主,自然十分关注河道上的情况,并要求河道总督一有问题及时回禀,可他至今未收到水势上涨的消息,还是低估了他们的贪婪!襄王爷沉着脸,内心却是一片酸楚!
老和尚听罢也收起了二郎腿。
顾清河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襄王爷,襄王爷沉声道:“有话便说!”
“这……只是开始!”
郭义忙问:“你是说水势还会涨?”
顾清河点头道:
“眼下还没到涨水期,每年六月初一到八月底,为大江大河涨水期,如今只是五月中,可看这天色,今晚或许还会下,这般的大雨若是下上两日,莫说永宁,便是周边地势高些的地方怕是也难保全,更不要说黄河沿岸了,去年与前年还算平稳,可今年……怕是躲不过去的,且怕是要大涝!”
林淮急道:
“我们兰宁那边缺水缺的跟啥似的,撒泡尿都觉得浪费,这边还要年年防水!若是能把这边的雨分给兰宁一些就好了!”
没人理林淮。
襄王爷阴沉着脸,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他心中忍不住自责!为政者自当权衡利弊,可权衡来权衡去,所做决定便一定利大于弊吗?
之前他觉得往年无事,是河道总督范守康虽也贪婪,但做事尚留有余地,如今才知不过是天未发威!
水患是历朝历代都无法彻底解决的难题!正因无力对抗,当雨水不断,受灾严重时便像那地动一般被人说成天谴!洪水过后何止田毁人亡!
可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不容有失,他知道这时候治河晚了些,奈何国库空虚!奈何手中无可用之人!皇上登基时日尚浅,本不该这时候大动干戈,若不是捉襟见肘,举步维艰,又怎会将他请出,来面对这些虎狼!那些人不也正是想到皇上骑虎难下,才这般安排,若是连老天爷都相帮……
“我问个问题!”秦无病一句话打断了襄王爷的思路:“顾大人刚刚说去年和前年还好,也就是说前两年江南一带受水灾的地方并不多?”
顾清河点头道:“永宁县地势低,若是永宁县无事,江南及黄河下游其他地方只要严加防范,理应不会有大问题……”
“可惜,不是官官如你,更何况……谎报灾情便可轻松中饱私囊!户部尚书与河道总督做的一笔好账!”襄王爷说完冷笑数声。
秦无病听完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便说,这里的人都信得过!”襄王爷见状沉声说道。
这一句话让老和尚与顾清河都心内一颤!
秦无病清了清嗓子道:
“若是前两年还算安稳,却无人修坝固堤,眼下离涨水期不远,想让某些人突然转性,怕是难!既然当官的参差不齐,当兵的如何?”
襄王爷眼中一亮,没等他开口,林淮抢先嚷嚷道:“那还用问?军营之中各个都是好汉!”
秦无病只当没听见,静静的看着襄王爷。
襄王爷沉思了片刻道:“先说说你的打算。”
秦无病抿了抿嘴,他能想到的是上一世抗洪抢险的画面,他也曾是其中的一员,那时他也是现在这般年纪,还在当兵……
“眼下别说修堤还是固堤,想要抢时间便要人多才行,这些事若是花银子临时找百姓去做,怕是有银子也难一时找到那么多人,找到了也不好调配,难免有人从中中饱私囊,耽误进程,不如找附近卫所官兵,一个卫所负责一处河堤……”
“德喜!”没等秦无病说完,襄王爷突然起身道:“即刻传话江南都指挥使邓铭,河南都指挥使陈忠两日内到金陵见我!即刻安排,咱们快马赶赴金陵!”
襄王爷说完看向秦无病:“给你两日时间帮顾县令将那棘手的案子查明,然后即刻启程到金陵!”说罢又看向老和尚道:“七叔愿意跟着我,便去准备一下,即刻出发,若是想……”
“我盯着他查案!”老和尚指了指秦无病。
襄王爷挥了挥手,林淮着急的问:“我们呢?”
襄王爷不耐烦的说:“随意!你们俩若是跟着我,沈家四口要安顿好,既要帮人家,便要有始有终!”
“王爷说的对!我们带着他们慢慢走。”郭义赶紧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