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明慧对于顾宁的话,有些意外,但是更多的却是深思。
她陷入沉默。
办公室的灯光,映照在她清冷干练的面庞上,少了几分先前的难堪和窘迫,多了几分睿智。
邹明慧从来都不是一个愚笨的人。
不然,上辈子的她,不可能以一个女流之辈,做到医院院长的位置。
只是,她一直都在被周围的环境,亲人,教条所束缚着,就仿佛是从小接受的观念如此。
孝顺婆母。
但是,如今顾宁三言两语,却打破了她原有被束缚压迫的观念。
而顾宁也没打扰她,她对着安老使了一个眼色,安老搀扶着顾宁,扶着她出了办公室。
关上办公室门的那一刻。
顾宁回头看了一眼,她一双眸子沉静地盯着邹明慧,有着她自己也未察觉到的鼓励。
与其说是,她在帮邹明慧。
不如说是她在帮上辈子的自己。
她在邹明慧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上辈子,她对姚慧茹百般恭敬,千般孝顺,但是换来的是什么?
不过是,对方的蔑视,以及在得知自己儿子出轨后,几度相瞒和横加指责。
她是个没用的女人,拴不住丈夫的心,周文宴会出轨,还不是她顾宁没本事。
想到这里,顾宁的眼里的冷光就骤然增加了几分,这个时代,这个社会,总会对女人格外苛刻。
却忘记了,女人也是人。
而办公室内。
迎上顾宁那鼓励目光的邹明慧,心里一暖,她从未想过,在自己父母,在自己兄弟姐妹,在自己丈夫那里从未得到的关怀和鼓励。
但是在一个陌生的患者那里却得到了。
难怪,第一次见面,她就喜欢顾宁。
不是没有道理的。
邹明慧想通了一切后,她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谢谢你。”
没有人能够束缚她,也没有人能够管教她,哪怕是她的婆婆也不可以。
顾宁笑了笑,她轻轻地对着她摇了摇头。
随即,转身离开,她唇角上扬,嘴角哼起了一个小曲。
曲调极为欢快。
“你很高兴?”
安老爷子笑着打趣。
顾宁一直都是一个大人的模样,成熟冷静,他还从未在顾宁身上,见到这般小情绪。
是极为欢快的,她的皎洁莹白的面庞,也跟着明艳了几分。
似乎,医院那乌黑的走廊道,也因为她的欢快而驱散了黑暗。
顾宁嗯了一声,她单腿跳着,有些怪异。
但是因为心情好,那一双杏眼格外清澈明亮,眼尾挑起的弧度,带着几分温柔。
“爷爷,我很高兴,很高兴明慧姐姐能够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她希望这辈子的邹明慧,能够早日达到上辈子的高度。
那些拖后腿的亲人,那些见不得她好的亲人。
不要也罢。
安老从未见过这般直白的顾宁,他一边扶着她,一边打趣,“你可知道,你这一次插手,小邹大夫会面对什么?”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自己的婆母被工作单位保卫科的人带走。
邹明慧回去,就会面临婆家所有人的指责和谩骂。
顾宁停下了脚步,她站定,皎洁如玉的面庞满是认真,“那又如何?您没发现吗?明慧姐姐已经不在乎了。”
先前,邹明慧沉默的那十分钟。
足够,让她彻底蜕变出来。
“可是,她会被离婚。”
安老没忍住说了一句。
宁宁到底是年纪小,只顾着眼前的痛快,若是邹明慧离婚以后,她将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顾宁笑了笑,她则是相反的态度,“离婚了又如何?”她反问一句。
“她现在的日子已经够差了,离婚的日子,不会比现在更差的,只会比现在更好,不是吗?”
没了故意到单位捣乱污蔑的婆母。
没有愚孝的丈夫。
没有了动不动指责她的大姑子。
对于邹明慧来说,离婚反而是一种挣脱束缚,让她在自己热爱的领域,更加绽放光芒。
安老怔住,“你啊?”
他该说什么呢?
说面前这个孩子,是如此的离经叛道。
在所有人都认为离婚是见不得人的事情,是耻辱的事情时。
她却觉得,离婚,才是最好的选择。
顾宁笑了笑,她回头看了一眼走廊道尽头的办公室,很是认真道:
“好的婚姻,当然值得保留,但是不好的婚姻,就如同封建糟粕,不去之,留着过年吗?”
见安老沉默。
顾宁指着那医院办公室,指着那对邹大夫尊敬的患者。
“女人的战场,不该是家里的那一亩三分地,事业上,一样可以和男人一样厮杀,她们取得的成就,也不会比男人弱。”
顿了顿,她意有所指,“而明慧姐姐,有能力,有事业,她明明可以有更好的人生,她为什么要委曲求全??”
上辈子,她不知道邹明慧是如何解决,这次困境的。
但是顾宁料想,一个被准婆母一而再再而三来医院污蔑的儿媳。
她将来的路,一定极为艰难。
在这个男女作风问题会要命的时代,邹明慧就是那个脖子上被套着枷锁的人。
而顾宁的出现,则是给了她一个不一样的选择。
顾宁亲手把打开枷锁的钥匙递给她了。
至于,邹明慧会如何选择,顾宁觉得,一个能够在医院,在事业上叱咤风云的女强人。
她有着自己的傲骨。
安老若有所思,他斟酌语气,“这话你还是只在我面前说说就好了。”
若是,宁宁把这话说出去,怕是将来没人敢娶她了。
顾宁并没想过,安老会赞同她的观念,因为她的观念和现在这个时代的主流观念是相悖的。
她笑了笑,却未接话。
“宁宁,可惜你是女儿身。”
安老领着顾宁,心生感慨。
有着这种观念的人,何尝是个庸人?
顾宁平静地说,“不可惜,就算我是女儿身,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