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灵眼里含着泪,强忍着,声音带着恨意。
“是,徐茂学绑我在耳房的时候,没有给我任何可以遮盖的棉被,我双腿被绑,双手也被绑着,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动作,再加上,他之前用胳膊肘打我肚子,孩子——”
“孩子自然是保不住的。”
流了一夜的血。
湿了棉裤,冷了心。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顾宁脸上有些不忍,她深吸一口气,转移了目光,去给吴秀灵添了一杯热红糖水。
余向东抽了一口气,不由自主的把办公室的火盆,添得更旺一些,还往吴秀灵的身边踢了下。
他没想到,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同志,现在还是小产中。
葛卫国更是捏起了拳头,“这狗日的,真不是东西,虎毒还不食子!”
唯独,周致远一脸沉着,他保持着一个公安才有的冷静。
在记录本上记下一条后,再次抬头,问道,“你后来是怎么逃出来的?”
“徐茂学把我藏在耳房里面,早上徐家大嫂起来做饭,到耳房拿柴,看到被绑着的我——”她犹豫了下,“能不能不把徐家大嫂写进去?”
对方动了恻隐之心,放她走。
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她不要说出去。
周致远嗯了一声记录了下来,“公安办案,会有保护证人的机制,你放心。”
这下,吴秀灵松了一口气,“是徐家大嫂,看我可怜,给我松开了绳子,我从窗户上爬出去的。”
她没敢回娘家,一路从徐家大队,迎着风霜,来到了安州市。
走了二十多里路,又一条条巷子敲门询问,最后才知道找到了顾宁。
“清楚了。”
周致远记录完全所有的案子细节,站了起来,朝着葛卫国道,“去抓人吧!”
葛卫国嗯了一声,“我亲自去,致远,你跟我一起?”
接着,他目光看向顾宁和吴秀灵。
“你们?”
顾宁想了想,“我送吴秀灵去医院吧!”
刚小产过的人,又被冻成这样,命都没了半条。
哪里知道。
顾宁的好意,却被吴秀灵给拒绝了,她朝着顾宁歉意地摇了摇头。
接着,转头看向周致远和葛卫国,一脸的殷切和期盼,“我跟你们去,行吗?我想亲眼看到徐茂学被抓走!”
不然,她难解心头之恨。
她那么爱的男人,她为了那个男人付出了一切,结果——徐茂学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前途,不止是要杀了她孩子,还要杀了她。
周致远没言语。
反倒是葛卫国问了一句,“你身体还受的了吗?”
吴秀灵咬牙,“那么冷我都坚持下来了,这会身上有顾宁给的大棉袄,还有大棉鞋棉裤,这比之前好太多了。”
她别的不行,就是能吃苦。
母亲不供她读书,她没日没夜地搓麻绳,捡媒核,自己凑够了学费。
去读书,生活费不够,她又拉下脸去舔顾瑶,换够生活费和本子。
见当事人都这么坚决。
葛卫国自然也没拒绝了。
顾宁想了想,“要不,我也一起去?”
葛卫国想说不合适。
周致远却突然道,“她是证人。”
一句话,点名了顾宁的身份,她是可以去的。
葛卫国翻了个白眼,到底是没在说什么。
一行人在年三十这天,往徐家大队赶去。
……
徐家大队,徐家。
年三十这天,本该是极为热闹团圆的日子。
徐家的气氛却出奇的沉默,“还没找到?”
问话的是徐父,他一手拿着烟袋锅,一手抽旱烟,吐出来的烟雾,很快就把整个堂屋给熏得雾蒙蒙的。
这话一问。
徐家堂屋内,顿时一片安静。
徐茂学脸色难看,硬着头皮道,“没有,找到了两天了,前山后山,还有吴家里外都找了,没有找到吴秀灵。”
已经两天了,拖得越久,后果越可怕。
顾瑶突然来了一句,“她,会不会去找顾宁了?”
当时,她在医院,自然是知道,顾宁对吴秀灵的承诺。
这话一说,屋内又是一片安静。
徐茂学不敢去想这个后果,他下意识地否认,“不可能,吴秀灵那个样子,根本走不出大山,更别说,年关跟前,车子停运,大雪封山,她出不去。”
只有这样,他才能有一丝安慰。
“会不会,死在大山里面了?”
徐母心疼孙子,但是却更心疼儿子,她没忍住问了一句。
女人家小产,是最重要不过的了,冻了一宿,又逃了出去,零下几度的天气,吴秀灵身上没个厚衣服,活不下去的。
这个答案,得到了徐家所有人的认同。
“我觉得这个可能最大。”
徐父说道。
但是,犹是不放心,“老三,吴家那边怎么说?”
徐茂学一脸阴沉,“吴家说,就当没生这个闺女,吴秀灵不是吴家人。”说到这里,他忍着怒气,“但是,吴寡妇说闺女平白无故没了,让我们给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
无非就是要钱,堵口。
吴母不在乎闺女去哪里了,她只要钱。
白白养这么大一个闺女,说没就没了。
那是不可能的。
徐母的脸色不好看,“一个破鞋,她还好意思要钱?”
还没结婚,就揣了孩子,他们还没嫌弃吴秀灵呢!
吴家倒是要钱起来了。
徐父瞪了一眼徐母,“不给钱,不给钱,让吴家那寡妇,城里报案?说她闺女不见了,再让公安来咱们徐家查?把你儿子抓起来?”
徐母顿时不说话,“不能吧?”
“吴寡妇为了钱,什么不能做?吴秀灵下面还有一串子的弟弟妹妹,没了吴秀灵,谁帮她养?”
这下,徐母不吭气了。
“那给多少?”
“吴寡妇要三百。”徐茂学说道。
“她怎么不上天?还三百,一条贱命值三百吗?”
旁边的徐家大嫂,听得胸口发凉,那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