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母穷了一辈子,也节俭了一辈子,家里不是没有富贵的亲戚,但是她被打击惯了。
亲戚们说,她是穷人生穷相,不配住好房子,所以她男人死了以后,家里的三间大瓦房,被亲戚抢走了。
那时候,赵叶军还小,只有两三岁。
赵母还年轻,她就带着孩子,那般搬出来去了泥坯房住,日子就那样苦熬着。
好在她儿子赵叶军争气。
十里八乡,或者说他们整个榆市,就出了赵叶军这么一个考上清大的,而且还是以满分考上清大的人。
自从叶军考上了清大,周围往年的亲戚,也都变好了。
都来夸她,她会生孩子,生了一个文曲星下凡的状元来。
他们夸她的时候,似乎忘记了,他们当年也是这样嘲笑她和叶军的。
嘲笑她是个克夫命,刚嫁过来三四年,就死了丈夫,嘲笑叶军命太硬,克死了亲生父亲。
这也就导致了,很长一段时间,赵母其实不太敢出门。
其实,说起来,赵母算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她没改嫁,就那样一个人把孩子给养大了。
但是,这样的一个聪明的女人,却被世俗所不容。
她是一个寡妇,不嫁人就养大了孩子,在外人看来,她这个寡妇哪里那么大的本事。
肯定是在外面卖皮肉,才养大的孩子。
不然,她能养大孩子?
这么多年,赵母就算是在聪明,但是被这么多人否定着,她也慢慢没了信心。
再加上,赵叶军虽然是考了出来,但是她好日子没过两天,就查出来了自己有肾病。
让他们这个刚见到一点点太阳的家,一下子乌云密布了起来。
这几年来,她虽然跟着儿子来了首都,也住到了大杂院,来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但是,赵母知道,她所住的前屋和后屋的人,都在笑话她。
笑话她在拖累儿子,可怜她,可怜她命苦。
以至于这么多年下来,其实赵母从未在外界得到过任何一句肯定。
这也就导致了,赵母其实是自卑的,自卑到了骨子里面。
连带着坐一下好车,她都会觉得自己是糟蹋了那个好车。
她这话一说,不说赵叶军了,就是方灵鹃自己都跟着叹了口气。
“阿姨,您在这说什么话呢,车子,不过就是个代步工具,它能为你代步,是它的荣幸。”
这么说,人家糟践了车子。
说实话,方灵鹃大小都是好条件出来的,她从未听过,也未见过这种说法。
这让她很是震惊。
在她的眼里,车子不就是用的吗?哪里存在人糟践了车子。
赵母想了想,她忍不住笑了,“方姑娘,你不怕我糟践了车子就行。”
说完,赵叶军低着头,拉开车门,让赵母上车。
看着赵母上车后,那拘谨小心翼翼的样子,赵叶军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混出个人来。
将来买了车子,天天带着他母亲出去兜风。
让她母亲习惯了车子,那就不会再有这种想法了。
上了车子后,方灵鹃发动车子,赵叶军和赵母坐在后面的驾驶座上。
方灵鹃,“都坐好了,我准备开车了。”
赵母拘谨地嗳了一声。
车子一路从胡同口,开到了协和医院,足足开了四十多分钟,方灵鹃的庆幸,这会是晚上的时候,不是白天骑车的高峰期。
若是遇到周围国营大厂下班的时候,那满街道的,全部都是自行车,堵得车子半天都行驶不了一米去。
这会晚上快十点的时候,几乎是畅通无阻。
等到了以后,方灵鹃便带着赵叶军,以及赵母,从车子上下来后。
她走在前面,“你们先在这里等我下,我去找下那个医生,看看对方来没有。”
她爷爷虽然说,帮忙提前约好了和对方见面,但是这个点是晚上,到底是不如白天方便的。
赵叶军嗯了一声,看着方灵鹃从车子的后备箱里面提出一个袋子。
他眯了眯眼,微微地叹口气,或许赵母不明白,那袋子里面是什么,但是他是明白的。
那袋子里面装的是人情世故,是敲门砖。
想到这里,赵叶军只觉得自己欠对方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那边,方灵鹃走在前头,直奔一楼的门诊室,果然,看到门诊室里面还有灯光。
方灵鹃敲了敲门,“孟叔叔,是你吗?”
对方是肾病科的孟主任,和方老爷子也算是熟人,方灵鹃喊一声叔叔,倒是恰到好处。
孟主任正在写病历,闻言抬头看了过来,“是我,灵鹃是吧,你爷爷跟我打招呼了。”
方灵鹃听到这,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