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远攥紧了双拳,眼神喷火似的盯着大头鬼。
“嘿嘿嘿……山上居然有内鬼”,赤焰鼠竖起小刀,若有所思地对着刀身吹了口气,“这下可有得折腾了。”
“老大,现在怎么办?”老二滚地龙问道。
怀远是他所辖大头目的手下,对怀远的处置,是他迫切关心的问题。
“老二,你带人去怀远屋里搜一搜,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物件。要是没有,这件事情就过去了。要是有的话……他是你的人,你清理门户吧。”赤焰鼠说。
滚地龙带着两个手下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三人返回来。
滚地龙走到怀远跟前,将两截绳子砸到他头上。
“从你床下找到的。”
怀远噗通跪在地上,神情悲愤地说道:“我上山多年,对诸位大哥和老大忠心耿耿,不想今日被人陷害,委实不服!”
滚地龙一脚将怀远蹬翻,咬牙道:“你还争辩,不是你干的绳子怎么在你床下?难不成它还长了翅膀?”
“二当家,容我澄清几句。我若真放跑了人,何必还要留着绳子?这不是把屎尿往身上扣吗?我跟您多年,你就不想一想,我怀远几时如此愚蠢?”
滚地龙皱皱眉头,望着赤焰鼠。
“我晓得是怎么回事。”大头鬼插话。
“说。”赤焰鼠面无表情。
“怀远放人时心急火燎,随手将绳子藏到身上。”
“那之后呢?”怀远说道。
到了这个关节,他反倒冷静下来。
“之后?你回到了屋里,咱们到处找人,你不敢把绳子扔出去,就干脆藏到床下。”
“哼哼哼……”怀远冷笑。
“怀远,你还有何话好说?”赤焰鼠说道。
“老大,我被人陷害到如此地步,已无话可说了。”
“你想我怎样处置你?”
“处置?”怀远呆了片刻,无限悲凉地摇了摇头,说:“望您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给我留一个全尸吧。”
赤焰鼠毫不犹疑地将小刀扔到地上,轻咳两声,朗声说道:“诸位,我等虽是土匪,却也有自己的规矩。往日,怀远追随我左右,虽无汗马功劳,也有许多苦劳。我对他厚爱有加,不想,他竟是官府派来的奸细。我一时瞎了双眼,错爱了人,差点葬送众位兄弟的前程。可怕啊可怕,这样一个一表人才的人物,居然是剧毒的美酒。我一时失察,向诸位致以深深的歉意……但怀远不得不严惩!否则,我如何向诸位交代?如何给自己交代?”
赤焰鼠叹了口气,站起来宣布:“明日午时,将怀远活剐于山顶,给兄弟们压惊!给官府一个教训!也希望兄弟们以怀远为榜样,汲取教训!”
众人一齐呐喊:“一切听从老大安排!”
赤焰鼠坐回太师椅,喊声“老二”,朝滚地龙抬了抬下巴。
滚地龙会意,脸上掠过一丝残忍的笑意,“放心,我明日亲自送他上天!”
怀远登时晕厥过去。
次日正午,山顶聚满了人,围观怀远受刑。
后排的匪徒们相互挤兑,不时跳跃着。
一晃而过的残忍画面,夹杂着哀嚎和呻唤,还有飘荡的丝丝血腥味,给他们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除了人,畜生们也适逢其会。
山鹰、野狗、豺狼钻进了刑场,吞食抛弃在地上的怀远的血肉。
最令怀远无法释怀的是,连耗子也赶来凑热闹,两只耗子在他眼前尖叫着,叼走了他的两块胸头肉。
这时,阿六多还在醉卧床榻。
昨夜,他跟尤三两个抱着两坛子烧酒,坐在草地里喝了个痛快。
两人之间,没有多余的闲话。
举坛相碰的瞬间,两个眼神的交流,便道明了一切。
后来,大头鬼也抱着一坛子酒坐了过来,三人才开始说话。
“你们说,那人到底是不是怀远放跑的?”月色下,大头鬼醉眼朦胧,打着嗝。
尤三说道:“听说您在老大面前把前因后果都讲清楚了呀,不是他还有谁?”
“不瞒你说,当时我一门心思只想着整死他。那些话呀,过后一想,好像不大对头哩。”
“嗨,老大都发话了,就算你有错,老大总不会错。”尤三说。
“是呀。这个时候,总是要找个人来顶罪,不然如何向弟兄们交代。”阿六多说道。
大头鬼一拍脑门,“我说呢……敢情我成了老大的刀子,借刀杀人呐。”
阿六多说:“大哥你无需多想,你不开口,他们也会想办法整死他。”
大头鬼举起酒坛,仰头灌下了一大口酒水,叹口气,抹了把嘴,说:“要说,这怀远与我素来不睦,我极恨他。但眼下他如此遭际,我却又有点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