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独栋别墅是两层建筑, 象牙色的墙壁涂层大片剥落风化,暗红色砖瓦顶被漆黑大雨砰砸作响, 墙底一排无人打理的灌木直直向上伸着枝桠。
胁田兼则率先握住黄铜门把打开了大门, 所有人依次进入。
宫纪观察着死角处的一丝蛛网和厚厚灰尘,这座别墅荒废了很长时间,近期有人来打扫, 但是打扫得不细致。
进入大门是一条很长的走廊, 暗红色的地砖和白色两壁,两侧挂着色彩鲜明的油画, 一个角落洒着半湿的污迹。毛利小五郎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半破损的酒瓶, 大声抱怨起来:“这里没人打扫吗?”
大厅里坐着的陌生人都被毛利小五郎吸引了目光, 朝这边看了过来,五个人维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
他们纷纷避开了大厅正中间的长桌,零次坐在楼梯下的几座沙发上。
一位穿不齐整燕尾服的中年人急匆匆地从楼梯上跑下来,他一边跑动一边整理着领口,沉重急促的步子踩得楼梯哐哐作响。
他隔着一整个大厅朝走廊上的人喊话:“所有客人都到齐了吗?不好意思,刚刚和荣先生和富口先生争执, 把酒瓶摔在那里了。”
管家迎他们进入大厅落座,毛利小五郎一行人挤在了一座环形沙发上, 宫纪选择了离所有人都远的单人沙发。
管家四十多岁, 酒糟鼻, 半秃顶, 身材健壮, 整个人挤在不合身的燕尾服里, 领口怎么也整理不好。他见所有人都坐下, 将放在领口的手放了下来, 向一群人躬身行礼, 说出的话却极不礼貌:
“新来的人向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喂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胁田兼则先吵嚷起来:“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这里坐着的可是大名鼎鼎的毛利小五郎!”
“沉睡的小五郎?!”一位中年女士捂嘴惊叫起来。
毛利小五郎挺直了腰板,柯南露出了半月眼。
“毛利小五郎又怎么样?真搞不懂这些沽名钓誉的侦探哪来这么大名声。”一个喝得脸颊通红的男人攥紧了酒瓶,阴阳怪气地发话。
“你说什么?!”
安室透一把拉住毛利小五郎,好脾气地安抚他。
“好了,好了,你们这些大男人就少吵几句吧。”一位独身坐着的年轻女士打圆场,她转头对毛利小五郎说:“我们刚刚做过一轮自我介绍,大家还起了些争执,火气有点大,你们不要在意。”
这位女士有着圆钝的下半张脸,显得她和善、乖巧;再往上看却是一双狭长的眼睛,眼尾眉梢透露出她这个年纪独属的娇媚来。这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年轻女性,她一用温柔的语调说话,在场的男士们都安静下来。
“由我先来介绍吧,我叫安室透,是一名咖啡厅服务员,也是毛利老师的弟子。”
安室透接上话,他也长着一张看不出年龄的babyface,温柔的下垂眼很具有亲和力。除了宫纪,在场另两位女士都将欣赏的目光放到了他身上。
宫纪在观察那四个人,面容和善的小姐,坐在一块的中年夫妇,一身名牌的应该是那位富商之子,剩下那个喝酒的中年人只能和那位丧妻的先生对应。
一行五人,与那个神经病寄来的信件中所描述的一一对上。
一圈自我介绍过去,轮到宫纪。
“我叫宫纪,”她看着那四个人的反应,不急不缓地开口:“是名警察。”
听到“警察”这个字眼,四个人的目光倏然聚焦于一点,直直地盯着宫纪。
宫纪礼貌地和他们打招呼:“你们好。”
大厅里的气氛凝滞下来。
最终那位面善的小姐勉强抽动了嘴角肌肉,挤出一个笑来:“该我们先来的人自我介绍了吗?你们可以叫我阿妙,我是百货公司的销售店员。”^
空气逐渐流动起来。那个满身名牌的年轻人迅速接上话:“称呼我为富口就好,我最近正在经营一家体育用品公司。”
喝得半醉的落拓中年人阴沉沉地一抬眼皮,惜字如金地吐出了名字:“和荣”。
“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友子,”那位中年女性往前倾了倾身,顺便向大家介绍了自己沉默寡言的丈夫:“这位是我的伴侣,梅泽先生。”
一轮自我介绍彻底结束,柯南看向那位支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的管家:“管家叔叔不用介绍吗?”
“我和你们没什么不同,”管家耸了耸肩,抱怨了一句:“都是收了钱来这里的人,我多了个管家身份,还得干服务你们的工作。”
提到“收了钱”,那四个人又是一阵不自然的动作和神态,要么眼神移到别处,要么垂着眼皮不与人对视。
不过管家无暇顾及他们的脸色,他看一眼手表,喊道:“晚饭时间到了,愿意吃饭的人都去餐桌落座吧。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那个厨子的手艺可不好。”
他站起身来:“我去酒窖给你们带些红酒过来。”
众人在长桌前落座。虽然这座别墅破旧、角落脏乱,但餐桌布置得还算用心,桌布雪白,摆乳白色桌花,铸铁烛台间次放置,小小的火苗温顺地燃烧。
厨师端着托盘上来,所有人看向这个别墅内的最后一人,他的手在小幅度颤抖。这或许是特发性震颤,常用手进行精细动作的人会有的毛病。
厨师想尽量镇定下来,他将震颤的手往餐盘下藏了藏,但所有人的目光打量使他更加控制不住自己。他颤抖着诚惶诚恐地将餐盘放下,直起腰时手肘不小心碰倒了一座烛台。
富口不满地抱怨:“怎么回事啊你。”
“抱歉,抱歉。”厨师慌乱地伸手去扶倒在桌子上的烛台。
离得近的安室透站起来,帮他收拾这一块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