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闹剧几乎闹了一晚上, 俞大梅果然不准备管钱桂英,在她看来,生孩子有什么好管的, 到时间自然就生了。
却不想钱桂英身体素质太弱,营养不良的厉害, 根本没力气自然分娩,又因羊水破得太早、宫口开得太慢,变成了难产。
幸好李荷花和另外两个好心的大婶过去看了一眼,烧热水的烧热水, 帮忙接生的帮忙接生,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终于在天蒙蒙亮时迎接了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刚出生的孩子瘦瘦小小, 哭声如猫儿一般细弱,李荷花抱在手心感受了下重量, 估计才三四斤。
她一边叹着气一边给孩子清洗身体, 用家里臭小子小时候用的包被将孩子裹起来,好好的放到早已脱力昏厥的钱桂英身旁。
姚草儿小小身体瑟缩成一团蹲在墙角, 刚才情况危急,大家都没注意到她, 现在才发现原来她竟然一直待在屋里没有出去。
“你这孩子……”
刚才估计吓坏了吧?女人生孩子, 有些大人都受不了,何况一个才七岁的孩子。
李荷花走过去, 轻轻将她拉起,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头顶:“你娘给你生了个弟弟,过去瞧瞧跟你像不像?”
“弟弟?”
姚草儿懵懂的眨了眨眼:“跟小栓一样吗?”
她剧烈的摇头,脚步也不由自主往后退:“不要弟弟, 不要弟弟!”
弟弟不仅要抢她吃的, 还会打她骂她, 她才不要弟弟!
那副又害怕又惊惧的模样看得几个大娘都心有不忍,这娘仨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呦!
人称狗蛋娘的婶子悄悄拉住李荷花:“你就在旁边住着,那人……到底是谁啊,有没有媳妇?”
“我哪晓得!”
李荷花朝身后瞥了一眼,同样压低声音:“你也知道我家里一摊子事,连门都出了少了,自从入了冬,我就再没见过桂英,若不是今天那混不吝的嚷出来,我都不知道她怀了孕。”
“真是奇了怪了,竟然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狗蛋娘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村里不管哪家发生点事,她们这些大娘总是能第一个知道,甚至连细节都大差不差,怎么这回这么隐蔽连她们都瞒过去了?
“你管那么多干啥?今晚这么大动静都没见那人出现,肯定就是不想认,找出来又能咋样,还能把桂英母子接过去不成?到头来还是得闹得两个家都鸡犬不宁。”
李荷花看了看外面,嗓音压得更低:“现在乱搞男女关系可是要游街示众,甚至还会坐牢的……”
大家都在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忍心让两个娃没了妈,还是忍心让那个不知道是谁但她们肯定认识的男人去坐牢?
狗蛋娘捂住嘴,又轻轻拍了自己几下嘴巴子,表示她再不问了。
可是她不问,有人问。
俞大梅等所有人都走了才再次闯进柴房,姚草儿一骨碌爬了起来,吓得瑟瑟发抖,刚出生的孩子哇哇大哭,钱桂英刚恢复点意识,头上就猛地一疼。
俞大梅不顾她刚生产完还十分虚弱的身体,狠狠揪住她的头发:“说,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她一个闺女不能白白被占了便宜吧,怎么也得捞点好处回来!
还有这孩子……
俞大梅望向旁边,眼里满是厌恶,如果早知道,她绝不会让她生下来。
鬼使神差的,她慢慢伸出了手,眼见着就要掐住婴儿的脖颈,手却被狠狠攥住了。
钱桂英咬住下唇,盯着她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你不是想知道是谁吗?我告诉你,是……”
吴翠柳将耳朵贴得更近,整个人几乎趴在了门框上,抓心挠肺的想知道奸夫到底是谁,可惜里面的声音实在太小,根本听不清。
“翠柳,你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吴翠柳一跳,她蓦地回头:“要死啊,不知道人吓人能吓死人吗!”
钱亮神情喏喏,不敢说话,这副模样看得吴翠柳更来气,正要发飙,柴房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俞大梅冷着一张脸,眼里阴测测的,好似在努力压制着滔天的怒火,让一向不怕她的吴翠柳都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娘?”
“管好你的嘴,如果还是学不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你就滚回娘家去!”
俞大梅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我看是你老子娘能接纳你,还是你那几个泼皮嫂子能容得了你!要是不信,尽管试试。”
吴翠柳张了张嘴,有心再吵,可是一触及那张前所未有冷冽的脸,她又没胆子再硬犟着,只得嘟囔了几声“老不死的”就跺着脚回房了。
经过钱亮时还不客气的掐了他一把:“傻站着干啥,当木头桩子啊,还不回去!”
“哎……哎,这就回、这就回……”
“亮子留下,娘有事交代你。”
吴翠柳和钱亮同时顿住,钱亮藏在袖中的手有些抖,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吴翠柳狐疑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转动,估摸着应该是让钱亮去找那个奸夫,她不由的嗤笑一声,转身走了。
让钱亮去,那个话都说不利索的窝囊废能干啥!
“真是你干的?”
俞大梅一把将儿子拽进屋里,砰的一声关上大门,盯着他的眼里似乎都能滴出血,她猛地抬高声音,几乎是尖叫着喊出来:
“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娘……娘!”
钱亮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拽着俞大梅的裤腿声泪俱下:
“娘,别喊……别喊……您想想小栓,再想想过世的爹,若是……若是让人知道了……他九泉之下还能安宁吗!”
俞大梅瞬间感觉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吃人的妖怪,嘶吼着朝她冲过来。
她茫然的左右四顾,忽然举起旁边堆放的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