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的四合院当中。
常歌腿上奇痒难忍,常四只好出了门,连夜敲开城东德仁堂的门,给他寻了一个大夫。
常四领着大夫进了常歌的卧房,随口道:“吴王府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兵马司的兵丁在大街上鸣锣宵禁。要是没有拱卫司的腰牌,我还真没法把大夫给你请回来。李先生,请给我侄儿看病吧。”
这位李大夫号德仁,祖籍黄州。他在应天城中是出了名妙手回春的良医。李家是医药世家,医术传代。一百五十多年之后,李德仁的后代当中出了一个名叫李时珍的玄孙......自然这些都是后话。
李德仁仔细看了看常歌的小腿,又号了号他的脉,随后道:“不碍事,贵府公子是中了蚁气,你马上出去掘一碗黄土,用水化了,再拌上两勺盐,敷在腿上一炷香功夫保准药到病除。”
常四照做,不多时便拿着一碗黄泥进得卧房。李德仁细细将黄泥敷在常歌小腿上。常歌的奇痒立马止住了,他问:“李先生,你说我是中了蚁气?那是什么?”
李德仁耐心的解释道:“贪玩的小孩往往喜欢掘蚂蚁窝。家里的大人常会教训小孩,掘蚂蚁窝是要尿不出尿来的。看上去像是大人哄孩子编的瞎话,其实不然。”
常歌点头:“对!我五岁时贪玩,挖了一个蚂蚁窝。一天一宿都尿不出尿。”
李德仁道:“万物皆有气,看无影,感有踪。人身上的叫人气,蚂蚁身上的叫蚁气。寻常的黑蚂蚁身上散发的蚁气,可让小孩尿止。那些有毒的红蚂蚁、白蚂蚁身上的蚁气,则能够让人皮肤瘙痒,起三三两两的红点。”
常歌疑惑:“我这几天又没挖红蚂蚁、白蚂蚁的窝。怎么可能中什么蚁气?”
李德仁道:“或许你去了一个地底蚂蚁成群的地方。蚁气这东西,分而小,聚而多。多到一定程度就能伤人。好了,今夜用着黄泥敷一夜,明日清早你用凉水将黄泥冲干净便罢。”
常四连忙从怀中摸出两枚“当百”的龙凤重宝:“李先生,这二百钱是给您的诊资。”
李德仁走后,常歌道:“四叔,可吓死我了。”
常四不解:“腿上起几个疙瘩你吓什么?”
常歌苦笑一声:“呵,刚才在银库当中,周瞎子说胡勉的妻子吞了半钱白狐香就变成了一具枯骨。咱爷俩这两天天天在银库徘徊,身上定然也沾了白狐香的气味......我怕我腿上犯痒,一觉醒来腿也变成白骨。”
常四笑道:“你胆子也忒小了。你没听孙刀疤说嘛,他手下的弟兄也时常犯痒病,照样都活得好好的。闹了半天,是那天和钱庄地底下蚂蚁多啊。这沈万三也真是的,开这么一个大钱庄,也不提前找人好好看看风水。”
常歌问:“蚂蚁跟风水有什么关系?”
常四道:“你还年轻,知道的掌故还是少啊。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选宅基地也好,选坟地也罢,地底下蚂蚁成群的地方都是风水不吉之地。好了,既然不痒了就早些睡觉。明天一早咱们还要去胡勉家问话呢。”
第二天一大早,常歌和常四吃完早饭出了大门。却见县主香香正和徐辉祖蹲在门口“扑哧扑哧”啃着油果子。
常歌惊讶:“县主,徐小公子,你们怎么来这儿了。”
香香捧着啃了一半儿的油果子说道:“盼儿姐姐让我告诉你们一声,昨晚孙刀疤被人杀啦!”
“啊?”常歌和常四大骇。这说明孙刀疤的确跟盗银案有关,他的死明摆着是被杀人灭口。
香香一五一十,将昨夜发生的事告诉了二人。
常歌道:“四叔,咱们真该把那孙刀疤抓起来,送到拱卫司用刑,说不准就能问出盗银案的真相。”
常四捋了捋胡须:“按照县主所说,昨夜孙刀疤到了拱卫司,徘徊良久却不入内。很可能是想自首坦白。只是不巧,毛总旗不在司里。唉,只恨那些贼人快了一步啊。”
香香又啃了一口油果子:“盼儿姐姐让我提醒你们,杀孙刀疤的很可能是蒙元杀手。好啦,你们查案子吧,今日世子要去野外狩猎,我这个当小姑姑的要随行保护他。”
香香所说的世子是朱元璋的嫡长子朱标,时年十一岁。香香是王妃的义妹,故而自称是朱标的小姑姑。其实她也不过比朱标大三岁而已。
城南,胡记香粉铺。
香粉铺子的客人络绎不绝,许多达官显贵家的仆人正在铺子里为家中的小姐、夫人们选购香粉胭脂。
一个伙计来到常歌面前:“客官想买点什么啊?”
常歌直接亮出了拱卫司的腰牌:“我们是拱卫司的,胡掌柜在么?我们找他有事。”
伙计见是官家人,连忙道:“我们胡掌柜在账房对账呢。我这就去叫他来。”
常四却道:“不用。你直接领我们去账房便是。”
六十岁的胡勉此刻正在账房中打着算盘,常家叔侄进得账房,向他亮明了身份。
胡勉在应天城做生意,自然或多或少听说过拱卫司的恶名。他一脸惊讶的神色:“二位是拱卫司的上差?找我有什么事。”
常歌瞥了一眼侍立一旁的伙计。胡勉连忙吩咐:“你先下去。”
伙计走后,常歌开门见山的问:“我们这次来,是想问问你白狐香的事。哦,还有你夫人的命案。”
听到这话,胡勉脸色一变。他推诿道:“我夫人出事之后,集庆道衙门派人来查过四五次,没查出个所以然。衙门最后定案是邪祟作恶。这都过去十几年了,怎么又旧事重提?”
常歌问:“集庆道衙门?伪元的集庆道衙门嘛?”
胡勉妻子离奇而死是十三年前。那时吴王还未占领金陵城,治理金陵城的是元廷官员。
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