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闻言,直接亮了拱卫司的腰牌:“如今天下未定,前方用兵。城外说不准会有张士诚、方国珍的散兵袭扰。且昨日世子打猎的地方多得是豺狼虎豹。锦阳县主、徐小公子身份何等尊贵?出城怎能不带披甲护卫?我看你是糊涂油脂蒙了心!”
守城镇抚见常歌是拱卫司的人,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挥挥手,命令手下士兵放行。
常歌等人和一众家兵出得城门。常歌压低声音对常四说:“四叔,这拱卫司的腰牌真能唬住人。”
常四叹了声:“唉,这腰牌能唬住别人,恐怕也能害了咱爷俩。今晚要是抓不住夜狼会的人,咱爷俩要倒大霉啊。”
常歌不知道,刚才他和守门镇抚交涉之时,城门口有一个扮成围观百姓的拱卫司耳目正窥视着他们。拱卫司耳目遍及应天城,应天九门平时自然有耳目监控。那耳目名叫蒋瓛,是总旗毛骧的手下。
且说常歌一行人出了应天城,蒋瓛一溜烟跑回了拱卫司衙门,直接找到了毛骧。
毛骧正在值房之中跟杨宪汇报着本月中书省各位官员的动向。蒋瓛推门进了值房叩首:“见过杨先生、毛总旗,西门出了一件稀奇的事。”
蒋瓛只是个小小力士。孤傲的杨宪根本没有正眼瞧他。毛骧问他道:“什么稀奇事?”
蒋瓛答:“咱们拱卫司新来的常四、常歌,领着大将军徐达府上三百多号家兵,手持刀剑身披甲胄浩浩荡荡出了城!同行的还有锦阳郡主、徐小公子。说是去郊外找世子狩猎时遗失的玉佩!”
说到此,杨宪抬起头望向蒋瓛:“三百徐家家兵?全是持刀披甲的?”
蒋瓛拱手:“正是!”
杨宪笑了笑:“你叫什么?在拱卫司当得什么职位?”
蒋瓛答道:“属下名叫蒋瓛,属下不成器,只是个力士。”
杨宪转头对毛骧说:“这小子挺机灵。升他个校尉吧。蒋瓛你先下去。”
蒋瓛走后,杨宪大笑道:“不管那个老醉猫和那个生瓜蛋子出城是去干什么,都犯了吴王的大忌!呵,正好,他们领出城的是徐达的家兵,徐达亦难辞其咎!这真是搂草打兔子!我这就去王府找上位说这事。”
徐达是淮西二十四将之首,不管徐达自己愿不愿意,应天百官都视他为淮西党的巨头之一。杨宪这个浙东党巴不得抓住徐达的小辫子。
吴王府饭厅。
朱元璋正在跟王妃马秀英、世子朱标用晚饭。
朱元璋在十一岁的儿子面前时,全无面对百官时那副冷酷无情的面孔。此时的他更像是一个普通的父亲。朱元璋一向主张节俭,饭桌上永远是几碟小炒,一碗汤。今日跟儿子一起吃饭,桌上多了一只烤野鸡。
朱元璋撕下一个鸡腿,放到朱标碗里:“标儿,多吃点,长得快。”
马秀英道:“这野鸡是标儿昨日狩猎,亲手打的。”
朱元璋笑道:“真的嘛?我的标儿有出息了。等过两年长了个子,能开硬弓的时候,我带你去打老虎。”
正说着话,王府总管云奇走了进来。云奇是朱元璋最信任的人之一,曾与朱元璋同在皇觉寺出家。后又一同参加红巾军。一场恶战中,云奇伤了男根。朱元璋封王,云奇已是废人,为官不合礼制。他索性当了王府的总管,伺候朱元璋的饮食起居。
云奇心宽体胖,宛如一尊弥勒佛。古人云相由心生,他在王府当中是出了名的平和、善良。对于不能为官之事,云奇满不在乎。在朱元璋的眼里,云奇不仅是他的奴仆,更是他的朋友。刘伯温曾对宋濂说过:上位在天底下最亲近的三个人,一个是王妃,一个是世子,一个是王府总管云奇。
云奇拱手道:“上位,杨宪有事求见。”
朱元璋不耐烦的说:“有什么事等本王和王妃、世子吃完这顿饭再说不迟。”
云奇道:“他说此事十万火急,涉及兵变!”
朱元璋一怔,他这个一方诸侯最怕也最恨的就是手下将领兵变。想当初朱文正跟张士诚勾结,密谋兵变,他差点杀了朱文正这个亲侄子。
朱元璋道:“快让他进来。”
马秀英劝慰自己的丈夫:“重八,杨宪那人总是爱危言耸听,你不要着急。”
不多时,杨宪进得饭厅,他顾不得给王妃、世子请安,一副慌张的表情:“上位,不好了!常四和常歌带领三百名徐家家兵,私自出了应天城!他们根本没有大都督府的调兵手令!您说过,私自调兵一律视为兵变。与他们同行的还有.......”
本来杨宪想先说宋盼儿,可见到王妃在场,他将宋盼儿这三个字生生咽了下去:“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徐达的妹妹徐香、儿子徐辉祖。拱卫司是上位的家奴,家奴勾结外臣私自调兵更是罪加一等。”
朱元璋冷静的问道:“你刚才说常四和常歌带了多少人出城?”
杨宪答道:“三百徐家家兵。”
听到“三百”这个数字,朱元璋长舒了一口气:“哦。常四和常歌不是在查盗银案么?带这么多兵出城做什么?”
杨宪道:“说是世子昨日在城外狩猎遗失了一枚玉佩,他们出城是为了找玉佩。”
朱标这个十一岁的孩子本性纯良,从来不说谎话。他道:“父王,孩儿没丢什么玉佩啊。”
杨宪闻言大喜:“上位,这定是常四与常歌编造出的谎言!属下怀疑,他们是带着徐家家兵投靠张士诚去了。”
马秀英呵斥杨宪:“不要胡说八道!徐达是上位的义弟,你这是在挑拨上位跟大将军的关系。就算常四、常歌有反心,徐家的家兵能听他们的么?”
杨宪巧舌如簧:“啊,属下想,定然是常家叔侄蒙蔽了徐家的那群家兵,又裹挟了锦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