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等人跟着法才进了寺庙中央的一个小亭子里。几个小和尚给他们上了茶。
常歌笑道:“高僧,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法才道:“善人但讲无妨。”
常歌问:“我们听说当初吴王在这里替了一首诗?”
这本应该是一个让法才尴尬的问题。没想到法才竟不以为意,反而主动说道:“咳!老衲当年是有眼不识泰山啊!竟然在吴王这样的当世豪杰面前妄谈什么天下太平之道。吴王的那首诗点醒了老僧。只有他那样的大英雄率领大军一统天下,天下才能够真正太平。”
常四下意识的掏出锡酒壶,却忽然想到寺庙之中是不能喝酒的。于是他将锡酒壶又放回怀中:“啊!高僧说的是啊。天下不太平,你们在庙里念经都念不安稳。”
法才连忙为朱元璋大唱赞歌:“没错!吴王率军定应天之前那是什么光景?元军、各路义军连年在应天城周围厮杀。我们庙里连下山买米都提心吊胆!吴王进应天之后呢?一片太平景象,百业复苏,老百姓日子越过越好。我们念经也念得安稳了!在老衲心中,燃灯古佛是过去佛,弥勒佛是未来佛。现在佛却有两尊,一尊是释迦摩尼佛,一尊是吴王!”
法才恭维吴王的话有些肉麻,说的常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他也只能附和法才:“啊,高僧说的是啊!对了,听说吴王每年秋天都会在这儿小住几日?”
常歌在法才面前敬称朱元璋为“吴王”,却不称“上位”这是因为只有官家人才有资格称朱元璋为“上位”。
法才点头:“正是!吴王不计前嫌,没有怪罪老衲当初的愚钝,反而每年秋天都会来本寺诚心敬佛。不止如此,每月初一十五,他还会派王府的云奇总管带他来上香,烧纸钱,为龙湾之战的亡灵祈福。”
说到此,常歌面色一变:初一十五?那不正是夜狼会首领给帖木儿下达指令的日子么?这么巧?初一十五云奇也会来?难道说,吴王最信任的贴身仆人就是夜狼会的首领?云奇常年侍奉在吴王左右,吴王制定所有大政,他都知晓。那吴军在蒙元朝廷那边,还有个屁的秘密可言?
常歌已经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常四似乎察觉了常歌心中所想,他故意拉了拉侄子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动声色。随后常四道:“高僧,我们想在贵寺住上几日,沾沾吴王的贵气。不知可否?”
法才和尚刚得了帖木儿的一注大钱,自然不会拒绝:“可以可以!本寺有百间上等客房,专门用来接待诚心侍佛的贵客。尽管住便是。不过寺内吃的是斋饭,没有酒肉,要委屈三位贵客。”
常歌道:“无妨无妨。我们在应天城里大鱼大肉吃惯了,正好换换口味。”
法才让一个小和尚引着三人来到客房那边。常歌对小和尚说:“我们想在贵寺散散步,闲聊一番。”
小和尚识趣的说:“三位施主请便,小僧告退。”
小和尚走后,三人来到寺内一个僻静处。
常四忙不迭的掏出锡酒壶喝了一口酒:“可憋死我了。”
常歌半开玩笑的说:“四叔,你在庙里喝酒,就不怕佛祖发怒么?”
常四却不以为意:“你懂什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罢了,说正事儿吧。你刚才是不是怀疑夜狼会的首领是云奇?”
常歌道:“没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云奇初一十五来水天寺,寺门外的古树树洞里初一十五就有给帖木儿的指令?我看这云奇九成九就是夜狼会首领。”
常四却摇了摇头:“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绝对。你想啊,云奇跟上位称得上是形影不离。若他是夜狼会的人,有的是机会刺杀上位。上位十死无生。可上位现在却活的好好的。”
帖木儿在一旁道:“难说!或许是元廷想留吴王一条命呢?”
常歌惊讶:“元廷视上位为眼中钉肉中刺。怎么会想留他的命?”
帖木儿解释道:“我是夜狼会的副首领,对元廷的想法略微了解一些。这些年,吴王跟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打得不可开交。陈、张、方和吴王都是红巾义军!元廷乐得看江南的义军内斗。这叫坐山观虎斗。留着吴王,可能对元廷更为有利。”
常歌想了想,觉得帖木儿说的有理。
常四却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你再把那个纸团拿给我看看。”
帖木儿将纸团交给了常四。常四看后说道:“瞧这字,字迹工整、飘逸俊朗。像是文人的笔法。云奇虽识字,却跟随上位久在军中,他绝写不出这样的字。”
常歌道:“四叔,说不准是云奇手下人所写呢?”
常四反问常歌:“你觉得可能么?”
常歌思索片刻后否定了刚才自己的想法:“不会!夜狼会的首领谨慎万分,潜伏应天数年从未现身。他怎么可能让别人写下指令?这种事儿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帖木儿插话:“咱们可以按照笔迹查人啊。吴王天天批阅公文,对于心腹重臣的笔迹应该了然于胸。咱们把这纸条交给吴王,一问便知是谁的笔迹。”
常歌道:“这法子听上去好像可行。可我听说饱学鸿儒都会好几种笔迹,甚至能模仿他人的笔迹。那根暗桩要是早就注意到了笔迹这件事,故意模仿他人笔迹......”
常四夸赞常歌道:“侄儿,你越来越像个拱卫司的查案老手了。你说的对,只按照笔迹查暗桩,说不准会冤枉了好人。我看咱们暂时先在寺中住下,慢慢查找线索便是。”
帖木儿有些发急:“我怕夜长梦多,万一吴王身边的那根暗桩见势不妙,逃出应天回了北方可如何是好?”
帖木儿这是立功心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