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精,鬼老灵。常四所料仅仅半个时辰便应验了。
半个时辰后,云奇乘着一顶二人抬的软呢小轿来到了常府门前。他手里拿着一个两层的食盒,挪动着肥胖的身躯进得常府。
常歌的卧房之中。宋盼儿正在给常歌喂口服的舒筋活血药。不多时云奇走了进来:“常千户,伤怎么样了?”
常歌连忙道:“云奇公公光临寒舍,属下有失远迎。还请见谅。盼儿,快给公公上茶。”
云奇道:“都尉府的人也好,宫里的人也罢,都是圣上的家奴。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就不必说两家话了。你身上有伤,躺着就是。这趟我是替圣上来给你送点东西,另外代圣上问你几句话。”
说完云奇打开了那个两层食盒。第一层里放着一个青花瓷的小罐:“这罐里装的是江西那边贡到宫里来的蛇胆,可以解毒化瘀,还能止疼。”
云奇又打开了第二层食盒。食盒内是两枚小小的金锞子:“这十两金子,是圣上赐你养伤用的。”
常歌道:“公公,属下实在起不来身,没法谢恩。”
云奇笑道:“当着外人的面要讲规矩,在自家人面前就免了罢。”
宋盼儿给云奇沏好了茶,双手奉上茶盅:“公公,请用茶。”
云奇笑道:“盼儿,我要带圣上问常歌几句话,你先回避。”
宋盼儿听命,出的卧房。
云奇站到常歌的窗前,收敛笑容道:“常歌,接下来的几个问题不是我问的,而是圣上问的。如果不说实话就是欺君之罪。”
常歌道:“是,云奇公公。我绝不敢欺君,请问吧。”
云奇问:“第一个问题,赵元确系自尽么?”
常歌回答:“是,确系自尽。”
云奇又问:“第二个问题,赵元自尽所用的腰刀,是从你手中抢过去的么?”
常歌如果回答“是”,云奇不会再问第三个问题。他会直接回皇宫跟洪武帝复命。自此之后,常歌再也不会受重用。甚至有可能稀里糊涂丢了性命。
常歌如实相告:“不是。那刀是我借给赵元的。且是我劝他自尽的。”
云奇微微点头:“嗯。第三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常歌思索片刻后回答道:“新朝初立,最需要的是君臣戮力同心,治理天下。赵元闯的祸却成了一个漩涡,卷进了太多官员,不利于朝局的稳定。只有赵元自尽才能平息这场风波。”
云奇满意的说:“好了,圣上的三个问题已经问完。你安心养伤,等伤好之后再去都尉府当差。都尉府不能没有你常千户,圣上也不能没有你常千户。”
说完云奇就离开了常府。走出常府大门的那一刻,云奇小声感慨了一句:“真是聪明的年轻人啊。”
大半个时辰后,坤宁宫。
洪武帝正在跟马皇后品着茶。
洪武帝吩咐一众宫女:“你们都先下去。”
宫女们走后,洪武帝对马皇后说了一番肺腑之言:“今日之事,若非赵元自杀,恐怕会不可收拾。这些年,朕将政务全都交给了李善长。李善长统领中书省这么长时间,拉拢了大批的党羽。有人给了朕一份名单,大都督府领兵超过五千的武将,有六成都是他的人。中书省六部侍郎以上文官,有七成都唯他李丞相马首是瞻!朕就像是在自己身边养了一头老虎,日后必成大患。”
马皇后替李善长说上了好话:“圣上,或许是你想多了。李善长这么多年鞍前马后为你效力,对你还是忠心的。只不过权力就像是毒药,能让人忘乎所以,能让人飘飘然。他这个丞相的权力太大,一时间有些膨胀也是情理之中的。圣上或对他推心置腹,或敲打于他,把话说开了,最多对他略施薄惩也就是了。切勿将李善长当成您的敌人。如果您把心腹重臣当敌人,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您真正的敌人是北方的伪元朝廷!”
洪武帝冷笑一声:“对我忠心?赵元大闹谨身殿时曾提及李善长在朕落难之时,转投郭天叙的事。赵元以为朕忘了那件事,朕其实一直都没忘。”
马皇后道:“那事情我清楚的很。郭天叙对李善长说,不做他的谋士就要杀他。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且当时郭天叙在名义上是您的上司。他为郭天叙效力并不算反叛您。”
洪武帝摇头:“唉,秀英,你的心太善。”
二人正说着话,云奇走了进来:“禀圣上、皇后,奴婢已经问过常歌的话了。”
说完云奇将常歌的三个回答禀告了洪武帝和马皇后。
洪武帝眉头舒展,道:“谁说都尉府的人是一群只会抓人、杀人的屠夫?大错特错!常歌一个千户,职不过正五品,可他做事心中却揣着朝局。懂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道理。此人没有辜负朕的一片期望。朕赐他龙鳞匕算是赐对了。”
马秀英在一旁笑道:“圣上,这段时日可很少见您这么夸人。”
洪武帝道:“朕一向是赏罚分明的。臣子会办事,敢办事,能办事,朕自然要夸。”
就在此时,坤宁宫外忽然有无数内侍高喊:“大捷!北伐大捷啦!大将军徐达率军光复山东!”
左丞相李善长刚刚得到了红翎信使从山东带回的捷报。他率领中书省众官连夜进宫给洪武帝报捷。可洪武帝身在坤宁宫中,外官又进不了内宫。于是他想了个发自,让宫里的内侍们高喊大捷引起坤宁宫中的洪武帝注意。
洪武帝听到喊声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云奇,快出去问问怎么回事。”
片刻后云奇回到洪武帝面前:“恭喜圣上!北伐军在山东大获全胜。李丞相和文武官员正在谨身殿外聚齐,要向圣上报捷贺喜呐!”
洪武帝面露喜色:“徐达、常遇春真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