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忠领着四人进了府。这座府邸大得惊人,从大门走到客厅,竟然走了整整一刻半工夫。
徐辉祖毫不客气的坐到了客厅的上首。徐忠跪在他面前,不住的道歉讨饶。
徐辉祖道:“别他娘废话了!你给胖爷我听好了,这三位,一位是都尉府指挥左同知常四爷,一位是千户常歌常大人,还有一位是百户贺升贺大人。他们三位要问你的话,你给我如实答。要是敢撒谎,小爷先抽你六十鞭子。”
徐忠叩头:“是,我一定如实回答三位大人的话。”
常歌道:“徐忠,你在扬州共有多少土地?”
徐忠答道:“有熟地四千顷。不过这些地不是我的。我只是在扬州替主人照看这些地而已。”
常歌道:“你的主人是蔡淳?你们少家主的那个远房表兄?后来改姓徐那个?”
徐忠答道:“对。我的主人就是徐淳。他现在应天知府衙门当得正八品的经历官。”
常歌道:“你和你的主人好大胆子,竟敢跟官府勾结,兼并百姓土地。这事儿暂且不说,你应该知道我们都尉府是做什么的。刚才你们少家主说要赏你六十鞭子。呵,那也太便宜你了。你门口的守门狮上有七髻,那是朝廷正一品大员才用得的。你这叫僭越。僭越即谋反!该凌迟处死!”
徐忠大呼:“冤枉啊常千户!这府邸并不是我的,而是徐大将军的。房契上写的也是徐大将军的名讳!”
徐辉祖走到徐忠面前,“啪啪”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刮子:“你还敢打着我爹的旗号为非作歹?”
徐忠道:“少家主,小的不敢胡说。去年腊月二十八,小的跟着主人徐淳进了一趟大将军府。大将军在外征战,我们就找了大夫人谢氏。主人说私底下做了点生意发了财,要感激大将军的提携之恩,送上了扬州这座府邸的房契,还有一千两银子的花红。我们主人还说,他的生意算大夫人三成的花红。今后每年年下都会派人送花红。大夫人客气了客气,就照单全收了。”
徐辉祖一愣。大夫人谢氏乃是徐辉祖的生母,徐达的正妻。
徐辉祖道:“我娘.....知道这事儿?”
徐忠道:“小的可不敢在少家主面前打诳语。这事儿等您回了应天城可以问问大夫人。”
常歌心中暗道:怪不得这徐忠在扬州有恃无恐,作威作福。原来他和徐淳已经把徐夫人给拉下了水。自古就是夫唱妇随,徐夫人被拉下了水,就等于徐大将军被拉下了水。
常歌道:“我知道你们是贱买的百姓土地,价是两石一亩。可四千顷地,那是几十万亩。恐怕要花上几万银子。你的主人徐淳不过是个小小的正八品府经历,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银子的?还有,他是如何知道这条生财之道的?”
徐忠道:“这个说来就话长了。”
徐忠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去年吴王府颁布法令,恢复各战乱地的生产。立马有人嗅出了生财之道。中书省的几十名官员私下串联,准备发一笔横财。其中的首领就是中书省都事李彬。李彬找到叔父李善长,暗示李善长紧一紧管着中书省的手,晚一些将拨给灾民的耕牛、种子、渡荒粮下放各地。他好从中作梗,逼着百姓贱卖土地。李善长本来是反对的。可李彬说了两句话,让他动了心思:叔父,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金元宝才是真的。自古伴君如伴虎,哪天您失了势,回了老家养老,要是没有钱可怎么行?再说了,如今前线在打仗,一切供给都应该是供应前线优先。您将给那群泥腿子的东西晚下放几天,就算上位察觉您也有充足的理由。
于是乎,江南十几个府的难民回了乡,将地收拾妥当,却迟迟没等来渡荒粮和耕牛、种子。地里的土不能当饭吃,这是要饿死人的。就在此时,几十名官员纷纷派遣自己的家人到各府州县去,从难民手里低价贱买土地。
李彬这人又贪又蠢。不然当初也不会被骗子手郭公子骗了银子。不过他的叔父李善长却是个聪明人。李善长告诉李彬,那么多州县大张旗鼓的干下去迟早出事。不过法不责众。应该把徐达、周德兴、汤和、常遇春这几位上位的义弟拉下水。不过这四人一般不屑于做这等事,不如拉他们的亲戚下水。
李彬会意,找了徐达、周德兴、汤和、常遇春的远房亲戚。承诺他牵头去找沈万三和各地钱庄借贷弄本钱。大家一起发财。
沈万三和各地钱庄见此事一本万利,自然乐得借贷。本来这帮人就有权有势,这下又有了钱,搞起土地兼更加得心应手。土地兼并之风刮遍了整个江南。
常歌听候咋舌:“这些人的胆子也太大了些吧?再有,你刚才说的那番话,似乎已经察觉到你和常家、周家、汤家的人都是被李家拉来垫背的。既然知道是垫背的为何还趟这趟浑水?”
徐忠答道:“常千户啊,自古就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虽是垫背的,却能实打实的赚到白花花的银子啊!再说了,法不责众。皇上爷就算知道了这事儿,总不能惩治我们五家的人。要知道我们五家的家主现在正在替皇上爷打天下呢!再有,我们也不是把银子全揣进了自己的荷包。从各府到各州县的各级官员,我们都会给分红。大家一损俱损,就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要相互帮衬。有了官员们的帮衬,万万出不了岔子的。”
一旁的常四说道:“这是一张硕大的利益网啊!几乎把江南所有的底层官员一网打尽了!怪不得那群兼并百姓土地的人有恃无恐。”
常歌点了点头:“是啊四叔,太可怕了。圣上一向厌恶以权谋私之人。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