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英道:“因言获罪?明君不该如此对待自己的臣民啊。”
洪武帝愤愤说道:“匹夫敢犒劳天子的军队,是绝对的乱民,乱民就该杀!”
马皇后苦口婆心的劝谏洪武帝:“臣妾听说古往今来的律法都是用来诛杀不法之徒的,而不是用来诛杀不祥之人的。一个草民富可敌国,对于那个草民来说是不详之事。不详之民,苍天必然会降下灾祸给他,圣上又何必再杀他呢?”
洪武帝若有所思:“有几分道理。”
马皇后又道:“何况这些年他鞍前马后为圣上一统江山的大业出了不少力。您若杀他,民间恐有人说您卸磨杀驴。”
洪武帝道:“谁敢这么说,朕便杀谁。”
马皇后摇头:“你可以用铁腕手段不让老百姓这么说,却没办法不让老百姓在心里这么想。需知,民心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洪武帝一愣:“民心如水,说得好啊。秀英,你若是个男儿身,朕起码封你个侍郎。”
马皇后问:“圣上,您的气儿消了么?沈万三的事您看?”
洪武帝命令云奇:“去完杨思义那儿,你再去趟常歌府上,告诉他朕赦免了沈万三的死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沈万三及其家人充军南疆烟瘴地。”
云奇领命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常歌来到了诏狱之中。
沈万三见到常歌开始狂吐不已——用后世的科学理论说他被吓得胃痉挛了。
沈万三将昨夜吃的断头饭吐了个干干净净,接着吐了酸水,酸水吐完连苦胆都吐出来了。
常歌见他那副狼狈相,说道:“不要害怕,圣上已经饶恕了你的死罪。”
沈万三抬起头,用一种祈求怜悯的目光看着常歌:“真的?”
常歌道:“你看我带了自尽用的白绫了么?”
沈万三如释重负:“圣上仁慈!饶恕了我的罪过。我今后定当痛定思痛,更加尽心的为圣上办差,戴罪立功!”
常歌叹了声:“你就别想着为圣上办什么差了。你依旧是罪人,只不过圣上仁慈,饶了你一命。有旨意,沈万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沈万三及其家人充军边塞,家产一律充公。”
沈万三叩首:“草民领旨谢恩。”
常歌对沈万三生出了几分怜悯之心。两天前还是财雄天下,享尽锦衣玉食的江南首富。仅仅两天后就变成了一个蓬头垢面的阶下囚,还要发配南方烟瘴之地。沈万三称得上是可怜之极。
常歌压低声音道:“沈老板,烟瘴之地不比应天,你保重。”
常歌出得诏狱,迎面遇见了贺升。
常歌道:“你来的正好。有个差事让你大显身手。”
贺升问:“什么差事?”
常歌道:“跟户部的人一起查抄沈万三的家财。你是抄家的行家里手,这番可以大展身手了。据说沈万三这些年积累的财富抵得上半个国库。”
抄家对于贺升来说不仅是一门在亲军都尉府安身立命的手艺,更是他的兴趣所在。将罪犯藏在阴暗角落里的金银珠宝揭于光天化日之下,堆成一座小山......贺升很享受那一刻。
贺升摩拳擦掌:“嘿,这可真是一桩好差事。”
常歌又提醒贺升道:“沈万三的家财累以巨万。你要小心咱们手底下的力士起贪念私藏夹带。呵,说句托大的话,你如今是我的人。如今应天城里有人巴不得抓到我的把柄。”
贺升拍了胸脯:“常爷放心,谁敢私夹带我砍了谁的手。”
与此同时,杨宪府邸。
杨宪正在跟他的新心腹们商讨对付胡惟庸的策略。
这些人当中,以高见贤和凌说最受杨宪器重。高见贤现任太仆寺卿,凌说则是吏部的考功司郎中。
杨宪道:“这些时日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如何出去胡惟庸,彻底瓦解淮西党。”
高见贤道:“是啊。淮西党一向视我们这些浙东出身的人为死敌。朝堂政斗跟大街上地痞打架有着共通之处,那就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高见贤附和道:“没错,一定要先下手。不过胡惟庸毕竟是中书省的参政,风闻言事是搬不倒他的。只有抓住证据才能彻底参倒他。”
杨宪笑道:“我已经想出了一个法子。且这个法子是借刀杀人。我要让亲军都尉府变成我手中的那把刀!”
杨宪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对众人耳语了一番。
杨宪说完,高见贤忙不迭的拍上了马屁:“杨左丞不愧是管过拱卫司的人,手段高明啊!”
高见贤本来是在拍马屁,可惜他跟沈万三一样,马屁拍在了马腿上。杨宪如今自诩是治世能臣,对旁人提及他掌管血腥的拱卫司那段过往颇为介怀。他面露不悦的神色:“诸位,我要提醒你们一句。咱们跟胡惟庸相争是为国除奸。除了这件事,你们还要把心思用在政务上!需知,圣上之所以用咱们这些人,是因为咱们有理政之才!”
杨宪说的是实话。洪武帝用人,首重理政之才。其次才是看人品。
高见贤连忙道:“杨左丞教训的是。我等今后定然勤于政务。绝不辜负圣上和杨左丞对我们的期望。”
两日之后,亲军都尉府。
常歌正在值房里喝茶。贺升走了进来。
常歌道:“你查抄沈万三的家财用了两天两夜?”
贺升一脸疲惫的点了点头:“常爷,赏我个座吧。”
常歌给贺升搬来一把椅子:“快坐。”
贺升坐定,说道:“常爷,沈万三的家财总数你猜是多少?”
常歌道:“他曾在圣上面前夸下海口,拿得出五十万两白银劳军。他的家财应该不低于五十万两。”
贺升道:“银锭、金锭、田产、房产、铜钱、宝钞、金玉古玩、商铺、存货、存粮再加上放出去尚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