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常歌正在家中闲坐喝茶。一个被常歌安置到羽林卫做小旗的北镇抚司老弟兄来到了常府。
此人以前在北镇抚司中是百户职位，姓关。
常歌见到老弟兄格外亲切：“老关，咱们有三四个月没见了吧。”
关百户道：“是啊，自我进了羽林卫，就再没见过镇抚使。这次来属下是来向镇抚使道歉的。”
常歌一头雾水：“道歉？道的哪门子歉？你又没得罪过我。”
关百户拱手：“属下被裁撤后，镇抚使托门子、找关系把我安置在了羽林卫做小旗。属下万分感谢镇抚使的恩情。不过......我可能要驳您的面子，离开羽林卫了。”
常歌苦劝关百户：“羽林卫虽赶不上当年的锦衣卫风光，却也是亲军二十六卫之一。算是个打不烂摔不碎的铁饭碗。你是不是因为以前在锦衣卫效力过，受到了羽林卫那边同僚的排挤？忍一忍吧，忍一时风平浪静。别因为一时之气丢了铁饭碗。”
关百户摇头：“我是您托魏国公安置在羽林卫的。同僚们看在魏国公的面子上对我很和善。我想离开羽林卫，是因为有了另外的去处。”
常歌问：“什么去处？”
关百户道：“我的一个朋友引荐，让我去北平燕王府护军当中做百户。不光是我，不少裁汰的锦衣卫老弟兄都去了燕王府。”
常歌眉头一皱：燕王府在吸收锦衣卫老弟兄？该不会是想学当年的吴王，建立拱卫司那样专办秘密差事的机构吧？
关百户道：“镇抚使，万分抱歉。燕王府那边给的饷银是我现在的十倍。而且是百户职衔。”
常歌笑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没什么好抱歉的。老弟兄们有个好归宿，正是我所希望的。不过我要嘱咐你一句，到任何地方当差都要循理循法。”
关百户不是蠢人，他明白常歌话里有话。他道：“多谢镇抚使提点。我觉得燕王殿下毕竟是跟太子最亲近的皇子。又深得圣上宠爱。替他办事应该跟在锦衣卫做圣上的家奴差不多。”
常歌拱手：“那我就祝你在燕王府那边官运亨通了！老弟兄们混得好，我这个留守在锦衣卫里的镇抚使脸上也有光啊。”
关百户又跟常歌聊了会儿家常。随后离开了常府。
关百户走后，宋盼儿来到常歌身边：“刚才你跟老关说的话，我听了个六七成。朱棣是什么意思？竟然拉拢锦衣卫裁撤下来的人。难道是想在北平建立一个‘小锦衣卫’？”
宋盼儿是在吴王府看着诸皇子长大的，故而她敢在私下直呼皇子们的名讳。
常歌道：“燕王想做什么都跟我这个闲散官儿无关。我只管每日喝喝茶、溜溜鸟、钓钓鱼。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
山东境内。
征虏大将军蓝玉正在凯旋回京途中。从河北到山东这一路走过来，他的排场简直比藩王回京还要大！地方三司都要跪迎。稍有怠慢，蓝玉便像训儿子一样训斥那些封疆大吏。
蓝玉自己觉得没什么。打了胜仗就该有打了胜仗的样子。让布政使、按察使们磕几个头又算得了什么？
蓝玉所乘马车华贵无比，乃是五辕。大明制度，天子车驾六辕，藩王车驾五辕，公侯伯四辕，官员三辕，举人秀才两辕、庶人一辕。也就是说，身份决定了多少匹马拉车。封公大典尚未举行，蓝玉还只是一个侯爵。他敢乘坐五辕马车，是因为洪武帝之前下旨户部，蓝玉回师车驾仿藩王出巡例。
这里有一个问题。皇帝给你面子，让你“仿藩王出巡例”，你就不知道客套客套么？当年徐达凯旋回京，洪武帝还要给他亲自牵马执鞭呢。徐达三叩首推辞，表示若如此臣甘愿自尽。那才叫聪明人。蓝玉倒好，你给我五辕马车坐，我坐着就是。别说推辞，连个谢恩的折子都没上。
他认为自己享受藩王的待遇是天经地义。
马车停在了德州驿。
定远侯王弼走到车架前：“大将军，山东布政使、按察使、都司以及各府、县官员都在德州城门外跪迎您呢。”
蓝玉下了马车，伸了个懒腰：“咱们今夜不进城，在德州驿站歇脚。”
王弼道：“是不是差人给德州城那边送个信儿？让官员们散了？”
蓝玉摇头：“送什么信儿，官员们愿意跪着让他们跪着便是。”
王弼欲言又止：“大将军，那个......那个......”
蓝玉笑道：“王弼，你吞吞吐吐的想说什么？咱们是一口锅里搅过马勺，一个战场上共过生死的袍泽。有什么话不必藏着掖着。”
王弼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大将军此番回京，这一路上是不是太张扬了？”说完王弼指了指那架五辕马车。
蓝玉冷笑一声：“张扬？我在捕鱼儿海全歼了伪元王庭！这么大一份功劳，坐坐五辕车算得了什么？地方官给我磕磕头又算得了什么？”
王弼压低声音：“我听到了一些风声。”
蓝玉问：“哦？什么风声？”
王弼答：“圣上给您封侯的旨意您已经看过了。封号是‘凉’。这里面大有文章。”
蓝玉道：“有什么文章？凉地，西北也。大明封爵都是以地作号的。”
王弼解释：“我听说，圣上本来定的是封您‘梁国公’。栋梁、脊梁的那个梁。后来有人上了折子，说您在捕鱼儿海时与元妃有私，导致其自尽。回师途中又擅杀守关千户。圣上勃然大怒，这才将公号中栋梁的梁改成了荒凉的凉。”
蓝玉闻言色变：“竟有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王弼道：“大将军这几日正在兴头上。我不敢扫了您的兴。”
蓝玉狐疑道：“怪了。我早就下令封锁消息，对外声称伪元德妃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