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被常歌送到了应天城内的燕王府旧址。
朱棣一走,一众文武官员进得奉天殿,奉天殿顿时炸开了锅!
“启奏皇上,燕王狂悖不堪,应该严惩!剥夺其王爵!”
“启奏皇上,燕王由登陛不拜,直呼皇上名讳,大不敬!”
“启奏皇上,堂堂藩王,竟毫无人臣之礼,应将其永远圈禁!”
户部侍郎卓敬是个老学究。他直接拱手说道:“皇上,礼节的事都是小事!他由御道入殿,明摆着有谋反之心!这才是大事!应该将他立即处斩,以绝后患。”
黄子澄、齐泰这回态度出奇的一致:“臣附议!”
建文帝心中暗道:之前看到常歌的奏折,朕还怀疑四皇叔是装疯。可如今到了奉天殿,他竟当着众臣的面,指着鼻子骂朕。要知道,他入京只带了两个人!身后没有十万大军!却有胆量做出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确确实实疯了。一个疯子而已,对朕已经没有半分威胁。朕又何苦为难他,在史书上落下个戕害宗室的坏名声呢?
想到此,建文帝用六个字回应群臣:“他是朕的至亲。”
黄子澄有些发急:“皇上,切不可妇人之仁!别看燕王遣散了护军。这个人活在世上一天,便威胁江山社稷一天!”
齐泰附和:“皇上,至亲又如何?史书上为了皇位父杀子、弟杀兄的事还少嘛?”
建文帝面露不悦,他重复了一遍:“他是朕的至亲!散朝!”
说完建文帝离开了龙椅:“王钺,起驾,去谨身殿。”
户部侍郎卓敬违礼,高喊道:“皇上,至亲就不可杀么?杨坚、杨广还是父子呢!弑父夺位的事都载于史册。何况叔侄?”
建文帝根本没搭理卓敬,头也不回的走了。
城南,燕王府。自朱棣就藩北平,这座偌大的王府便空了出来。这回朱棣回京,建文帝特意调拨了百名宫女,百名太监到王府。名为伺候朱棣的饮食起居,实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常歌送朱棣进了王府,疯癫的行为更甚。
侍女给他端上一杯茶。朱棣接过茶盅,将茶水泼在地上:“想下毒暗害我?我是大明的藩王,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你们让朱允炆下旨砍我的脑袋吧!”
侍女吓得瑟瑟发抖。
常歌道:“殿下多虑了。没人敢暗害您。皇上也绝无杀您的意思。您是皇上的四皇叔,他恩赏您还来不及呢。”
朱棣忽然高喊一声:“罢了!我自尽便是!”
说完朱棣竟用牙齿,生生将茶盅咬下了一块碎瓷片。瓷片蹦得他满嘴是血。朱棣捡起瓷片,作势就要割手腕。常歌眼疾手快,赶忙伸手去夺那碎瓷片。抢夺之时,碎瓷片又割破了朱棣的手,顿时鲜血直流。
常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您的大哥兴宗爷在天有灵,绝不想看到您这样!”
提及朱标,朱棣一愣神。随后他咧嘴大笑:“噫,大哥。大哥你让我去荷花池钓王八?好!王八汤大补。”
朱棣边说一些不着四六的话,边狂奔向王府后花园的荷花池。
常歌怕他投水自尽,命令两名大汉将军:“跟上去。”
随后他又叮嘱一众宫女、太监:“你们要日夜看护燕王爷,严防他寻短见!”
其实,朱棣又怎么会真的去寻短见?
所谓的遣散护军,有另外一桩隐情。交出军械、马匹的将士,全被他安排到了皇庄,留在了北平。
装疯入京,他是在赌朱允炆跟他的父亲朱标一样敦厚仁慈。如果赌对了,建文帝非但不会杀他,还会放他会北平。
入夜,朱棣卧室。
朱棣的贴身太监马三保故意扯着嗓子喊:“殿下啊,那是信纸,不能吃的。”
朱棣坐在卧室的案前,提笔在信纸上飞快的写下了几个字:“去找你在宫里的两个师弟。”
说完他将信纸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便咀嚼边说:“真香,真香。”
马三保叹了声:“唉。殿下,今夜由宫里派来的人伺候您休息。奴婢先下去了。”
说完马三保出得卧室,又偷偷摸摸出了王府,直奔城南锣鼓巷。
城南锣鼓巷的一座四合院里,马三保的两个师兄弟正在等着他。这两人跟马三保出身相同,都是明军征云南时的色目人俘虏。
二人一个叫马有禄,一个叫沙宏。自洪武十四年入宫,二人已经在宫里混了十八个年头。当年不起眼的小太监,一个做到了浣衣局管事牌子,一个做到了司苑局管事牌子。
马三保见到两个难兄难弟,三人抱头痛哭。
“三保哥,没想到咱们兄弟还能再见面。”
“有禄、宏弟,我也没想到咱们能重聚应天。”
马三保环视了一眼四合院:“这地方可靠么?”
马有禄道:“三保哥你放心,这是咱的外宅,隐秘的很。没人晓得。”
沙宏道:“三保哥快进屋吧。我们已经备好了酒菜。”
三兄弟重聚,自然要开怀痛饮一番。酒过三巡,马三保笑道:“我在燕王府颇为受宠。燕王爷听闻我要来看少年时的好兄弟,特别给了你们俩赏。”
说完马三保从怀中掏出了两张德泰钱庄的庄票。
马有禄跟沙宏看后差点流出哈喇子。庄票的面额竟都是三千两!三千两,顶他们在宫里当差一百年的俸禄!
马三保跟这两人一起长大,了解这两人的脾性——见钱眼开,惟利是图。
马有禄接过银票:“你瞧,我这个臭奴婢跟燕王爷连面都没见过,怎么好意思受这么厚的赏?”
马有禄是典型的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他话音刚落,就忙不迭的将银票揣进了怀中。
沙宏质疑:“燕王爷不是疯了嘛?宫里的人都这么说。”
马三保哀叹道:“唉,是疯了!燕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