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老夫人佯怒,“你们祖孙俩莫不是先前说好的,竟都替沈氏说话?”
祝夫人一番心思天地可鉴,她压低声音道:“她是二郎的媳妇儿,祝家的宗妇,若是不会这些,怕是会让人看轻。”
“罢了,你难得朝我张口,我怎会不应你?”老夫人很是深明大义,“且先说好,她若是个榆木疙瘩,明儿我就让人给你送回去。”
祝夫人:“……”
那约莫是明儿就要被送回来了。
沈兰溪站在一旁,心里把祝允澄这个小混蛋骂了千百遍,直至听见老夫人后面一句,才又高兴了些。
榆木疙瘩?
她擅长啊!
老夫人和蔼的与自己的乖曾孙道:“继续读书,莫要耽搁时辰。”
说罢,又不情不愿的看向沈兰溪,“你拿一本账册过来。”
“是。”沈兰溪乖巧应声,转身从元宝抱着的一叠账册里拿了一本,上前。
老夫人坐在暖炕上,接过那册子翻了两页,随手指了一处与她讲。
沈兰溪深记榆木疙瘩一事,听得认真,问题也颇多。
“这处为何要这样算?”
“祖母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两处有何不同?”
……
老夫人深吸口气,还是没压住怒气冲冲的声音,“我方才不是说了吗?”
被凶了。
沈兰溪一脸惭愧的垂头不语。
老夫人深呼吸几次,又与她讲了一次。
“哦。”沈兰溪恍然大悟的出声。
瞧她似是懂了,老夫人这才气顺了些,喝了口茶,矜持的问,“这下懂了?”
沈兰溪眼睛里透着清澈的愚蠢,在她的注视下,缓慢的摇了摇头,委屈道:“不太懂。”
老夫人闭了闭眼睛,胸口快速起伏两下,还是没忍住,指着那扇门发了彪:“你给我出去!”
一旁的祝允澄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伸手捂住了脸。
他都听懂了!
母亲也太丢脸啦!
沈兰溪甚是乖顺,还求知若渴,“那祖母先用饭吧,二娘午后再来听祖母教导。”
老夫人:“……我午后要歇晌。”
沈兰溪:“那二娘晚些再来,不打搅祖母歇息。”
老夫人:“……我要睡到晚上用饭才会醒。”
沈兰溪一脸可惜的神色,试探的问:“那二娘只能明日再来了?”
老夫人深吸口气,老神在在的‘嗯’了一声。
能偷得半日清净也是好的。
沈兰溪脸上的可惜深了些,这次是发自真的。
她竟然没当好这榆木疙瘩,明日还要来学习!
“母亲,我送送您。”祝允澄起身,随她一同往外走。
这母慈子孝的,祝老夫人酸的哼了一声。
枉她对他那般疼爱,也没换来他送送她这个曾祖母。
两人出了门,祝允澄才小声道:“你,你不必难过。”
触到沈兰溪诧异的神色,他轻咳一声,避开了她的视线,继续道:“曾祖母讲得是有些快,不过不打紧,等我再弄弄清楚,晚些时候给你讲。”
他都听懂啦!但若是这般说,她会没有脸面的。
沈兰溪呆若木鸡的瞧着他。
她安分守己的待着,吃吃喝喝玩玩乐,是吵到他们的眼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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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煊夜里下值回来,廊下亮着几盏灯火。
他一入内,便瞧见那向来瘫躺在榻上的人,此时却是一手拄着脑袋,一手潇洒随意的拨弄着算盘珠子,一副苦恼模样。
祝煊顿时眼皮狠狠一跳。
果不其然,那人听见动静,抬眼看来,明眸皓齿在灯火下甚是鲜亮,“郎君回来啦!我今日与祖母学了如何看账册,还有几处不懂,郎君教教我?”
祝煊压了压跳个不停的眼皮,脱去沾了风雪的大氅,抬步过去。
他方才一回府,便被母亲喊了去,委婉告知与他,沈兰溪在看账簿一事上毫无天分,明日不必去东院儿帮她了。
祝煊视线落在她面前的账簿上,只翻了两页,一页是封皮,一页便是她手指压着的这页了。
他眉梢微动,问:“哪处不会?”
纤细的手指指了几处,他的视线跟着游移。
“祖母没有讲吗?”祝煊问。
沈兰溪理直气壮,“讲了,但是祖母好凶,我都没听懂。”
这话从她嘴里出来,带了几分娇憨。
祝煊捏了捏眉心,转而问:“用过饭了吗?”
“没有。”沈兰溪摇头。
祝煊松了口气,牵着她起身,唤人摆膳。
“那些账册,我一会儿让阿年给母亲送去吧,母亲这些时日事忙,怕是没工夫教你,明日不必过去了,待我休沐再与你仔细讲讲,慢些来,不必心急。”他宽慰道。
沈兰溪垂着眼,心里哼了一声。
不就是觉得她笨嘛~
“我明日本就不去母亲那里,我得去跟祖母学习。”沈兰溪一脸认真道。
“祖母……祖母还愿教你?”祝煊语气迟疑。
沈兰溪状似仔细想了想,郑重点头,一脸傻气的道:“祖母今日教了我两个时辰,下午没让我过去,祖母说要歇息,歇到晚饭前才能醒,我就说我明日再去学习。”
祝煊额头的青筋直跳,张了张嘴又闭上,复又张开,无奈道:“祖母年纪大了,动不得气,你,你别去了,等我给你讲吧。”
“好,二娘听郎君的。”沈兰溪乖乖的应道。
哼!让他再给她没事儿找事儿!还让她去看账?
傻子能看账吗?
不能的~~
不必再去听讲和干活儿,沈兰溪胃口大好,吃了两碗饭。
祝煊坐在对面等她吃完,忽的道:“出去走走吧。”
沈兰溪:“嗯?”
两人一高一低,并肩而行,男人手执一盏灯火,暖黄的光晕照亮了脚下的路。
身上的披风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沈兰溪缩了缩脖子,不解他为何出来找罪受,还要拽着她一起。
“……夏日里时,这塘子里养着些红鲤鱼,还是挺好看的。”祝煊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