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乱熏臭,暗无天日,或坐或蹲在里面的人听见动静,皆抬眼瞧来,有的神色麻木,有的还带着期盼。
“祝少夫人稍候,小的这就去把人带来。”狱卒恭敬道。
沈兰溪微微颔首,“有劳了。”
脏兮兮的木桌上,她把食盒里的菜食一一摆放好,又拿了一只碗,一双筷著。
身后铁链相撞,叮铃咣当的声音磨得人耳根发痒,头皮发麻。
沈兰溪回头,与那蓬头垢面的人撞上视线,险些没认出来。
从前的蓝音,虽不是花中魁首那般绝艳,但也清雅脱俗,身上的那股傲气最是惹人,但如今,那双眼平静无波,甚是浅淡,与往日相去甚远。
“祝少夫人,人带到了,你们说话,小的先出去了。”狱卒躬身行了一礼,便快速退了出去。
沈兰溪收回视线,指了指身边的长凳,“坐吧。”
又是一阵铁链声响,满身狼狈的人落座。
“这腌臜地儿,你又何必来呢?”蓝音终还是开了口,嗓音嘶哑。
沈兰溪把一条湿帕子递给她,“擦擦手,从前只与你吃过一餐饭,也不知你爱吃什么,便还是带了那几样。”
她说罢,才答她方才的话,“我也想问问你,那些享着泼天富贵的人玩弄权术,你作何要掺和呢?为了三殿下,值吗?”
蓝音慢条斯理的净了手,却还是擦不掉那多日来积攒的污垢,仿若瞧见了殷红,视线定定的发愣了一息,才道:“不是爱慕,从来,我都只是他摆弄的棋子,他赏我一碗饭,我还他一条命。”
她早该死了,若不是那年雪地里停下的锦绣马车,她就死在了那场雪里。
那日,今日,侥幸偷得这些光阴,也够了。
沈兰溪心中的一团瞬间解了,那些话也没有了问的必要。
她连自己的性命都交付给了旁人,还何谈去珍视赵妈妈的性命?
恩多还是怨多,那也是她们二人之间的事,不足为自己这个外人道。
“沈兰溪,多谢你今日来看我,若是见到了赵妈妈,劳驾替我与她说一声,今生所欠,蓝音来世定报。”
“知道了,吃吧,食盒是从府里带出来的,我还得拿回去。”沈兰溪催促道。
六热三冷一碗汤,是按年夜饭的标准准备的,眼下那热菜瞧着都不冒热气儿了。
两人安静的坐着,一人吃,一人看。
半晌后,蓝音放下手里的筷著,帮她把碗筷放回去。
两人皆没再出声,沈兰溪提着食盒往外走,一脚踏入光明里。
“沈兰溪!”身后之人喊了一声。
她没回头,却是停住了脚步。
“我没有利用过你,别想坏我。”
这一句,带着些许哽咽,沈兰溪听出来了。
“今日来看你,便是来送你的,行刑那日我便不去了,自己一路走好。”沈兰溪回头,与她见了一礼,一如初见时,“蓝音娘子。”
“好。”
艳阳赶走了身上的阴霾,沈兰溪站在那儿好半晌才回神,踏上马车吩咐道:“去陈记胭脂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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