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黑色羽绒服,沾着淡淡的烟味:“拿奖了吗?”
“拿了。”
“一等奖?”
“嗯。”温辞忽然有些紧张。
“嚯,厉害啊,一等奖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
“我就是一班人啊。”
卫泯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笑着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他那个笑很随意,只是大约离得太近了,冲击感强烈,温辞的心跳跟着空了一拍,一下又一下,速度有些快。
她咬了下舌尖,试图让自己清醒清醒。
卫泯忽然回头:“去那边坐?”
“嘶。”温辞吓了一跳,没注意咬得太重了,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
“怎么了?”卫泯稍稍俯身,整张脸都凑了过来,漆黑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脸上:“牙疼?”
如果脸红有声音,那应该就像火山爆发,轰的一声,天雷勾动地火,再强的痛意都压不下去。
她强装镇定,含糊不清的否认:“没事,走吧,去那边坐。”
两栋住院大楼中间有一处小花园,温辞和卫泯避开人群坐在角落的长椅上,他还不很不放心地盯着她看:“真没事?”
“没事,我就是咬到自己了。”温辞露出一点舌尖,破皮的地方红艳艳的,只是这动作似乎有些过于亲近,她像触电似的,忽地缩了回去,连坐姿都板正了不少。
卫泯沉默着,心头却一动。
真的太像猫了。
他下意识动了动手指,搭在膝头轻敲了两下:“那你回头吃东西注意点,不要吃太辣了。”
“嗯。”温辞说不上来的坐立不安,想要换个话题,但脑袋许是被太阳晒得迟钝了,问了一个最不该问的问题:“这几天都是你一个人在医院照顾常奶奶吗?你爸妈——”
她本意是关心,可话一出口,北风似乎都停了。
温辞心跳大乱,是紧张的,不知所措的,红着脸辩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
解释的声音消弭在卫泯的沉默里。
她绞紧手指,无措地低下头,地面两道影子挨得很近。
长久的安静里,风声又起。
高一点影子动了动,将中间的空隙填补,声音很轻:“你是不是很好奇?”
温辞下意识抬头:“什么?”
“什么?”
“我的父母。”
温辞想说没有,但卫泯已经自顾说了起来:“我是跟着我奶奶长大的,我妈在我出生不久就去世了,我爸爸……”
温辞记起之前听过的八卦,他爸爸跟别的女人跑了,她不想让他自揭伤疤:“你别说了。”
“我爸爸在坐牢。”
他像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可温辞却愣住了,张着唇,欲言又止。
卫泯半弓着身,低着头手撑在膝盖上,慢吞吞地说:“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大伯跟他说有赚钱的法子,带着他去了外地。”
那是个没什么新意的故事。
卫泯的大伯卫建国并没有什么赚钱的法子,他在外地一户小区当保安,平时借着职务之便,经常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那时他看中了小区里一家富户的儿子,想绑出来干一票大的,但因为不放心跟其他人合作,才想起自己的弟弟卫建民。
起初,卫建国一直瞒着卫建民,直到把男孩绑出来的那个晚上才跟他说了自己的计划。卫建民大吃一惊,也不愿意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不停劝大哥将男孩送回去。
争执之中,昏迷的男孩醒了过来,他看见了卫泯父亲的长相,而卫泯大伯却因为戴着面罩没被认出来。
卫建国便以此为借口威逼利诱弟弟,也说了自己只是要钱,等拿到了钱,他继续回去当保安,他再悄悄回家,毕竟小孩被关得久了,惊慌加上年纪又小,记忆肯定会有混乱,到时没有人会发现这件事是他们做的。
卫建民被说动了,他以为大哥只是贪财,但没想到的是男孩家里是个空壳子,他的父亲半年前生意失败,一直瞒着家里。
卫建国一气之下准备撕票,还告诉卫泯父亲,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男孩送回去。
他要钱,也要命。
卫建民怕事情无法挽回,失手打伤了大哥,带着小男孩去自首,追逐的途中,卫泯父亲意外发生车祸,小男孩当场死亡。
……
“后来,我大伯被判了死刑,我爸因为有自首倾向,被判了无期遣送回原籍。”卫泯直起身,地上两道影子不知不觉间挨得更近了,“我爸在巷子里人缘很好,平时谁家有个难处他都会帮一把,被遣送回来的时候大家都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巷子里的邻居们为了不让别人说我闲话,都跟人家说我爸是跟别的女人跑了。可这事毕竟是发生,别人再怎么说也无法抹去,我妈也因为我爸的事,怀我的时候一直郁郁寡欢,后来生产时又难产,还没出月子人就没了。”
温辞怔怔地看着他,忽然就很想哭,一时不敢看他,过了很久才开口,声音是颤抖的:“你……恨他吗?”
“也谈不上恨,毕竟我又没有跟他生活过,对我来说,他比陌生人还陌生。”从出生至今,卫泯只见过他一张照片。
温辞心里一阵酸软,静静听着他说话。
只是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温辞看到他闭着眼要往下倒的样子,下意识靠了过去,肩上落下一点重量。
男生柔软的头发蹭在她脸侧,温辞除了心跳和呼吸,其他好似全都僵住了。
风吹过,他在半梦半醒间问了句:“你还记得吗……”
“记得什么?”温辞小声问了句。
卫泯却像是睡着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温辞没再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安静地坐着。
她听着呼吸,听着心跳,像过了一整个世纪那么漫长,但其实卫泯并没有睡很久,醒来好像也忘了之前说过什么。
温辞